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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最多半小时到！”
挂断电话，窦逍深吸好几口凉气才稳住发颤的手。
扶司恋起身、替她换宽松衣裤、冲进衣帽间翻待产包，最后才胡乱给自己套上裤子外套……这一套流程下来，这位33岁的准爸爸才算稍稍冷静些许。
大半夜的不忍折腾宝华宝军。
窦逍认为自己能行，便决定自己开车。
岂料开了无数次的熟路，竟在四环下错匝口！
“操，怎么从这儿下来了！”他低骂一声，又啪地给了自己一嘴巴，“错了错了宝宝，爸爸错了，爸爸不该说脏话，别着急昂，你先别急着出来，等爸爸去前头盘桥调个头……你感觉怎么样媳妇儿？肚子疼不疼？”
这一路上，司恋宫缩断断续续，不算疼，就是坠胀感一阵紧过一阵。
她看着方向盘后那紧绷的小白脸，忍不住抻着长音逗他，“你不要慌嘛，这才刚见红，估计得熬十几个小时才能生呢……哈，小九那嘴是开过光吧？还真是你的好妹妹啊，她说……呼……”
话没说完，一阵宫缩又猛地砸过来，司恋倏地屏住呼吸，大口喘气。
窦逍余光瞥见，忙腾出一只手攥住她的，柔声哄：“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别累着，咱得保存体力，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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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利抵达医院，虽说半途走错路，倒也没比预计时间晚。
停好车，窦逍要抱司恋。
她笑着推开，“不用呀~，生之前多走走有好处，我自己能行。”
从停车场到主楼这一路又宫缩了几次，司恋心里还盘算着这不算啥，怎么也得再熬十几个小时才能进入战斗。
没成想躺上产护一体床，医生刚做过检查，就轻描淡写说：“已经开两指了。”
司恋十分诧异，“可我没觉着有多疼啊，至少没到死去活来的地步……”
医生姐姐对这俩关系户格外上心，温和解释，“可能跟你常年跳舞有关，软产道条件好，另外……”
她看了眼窦逍，隔着口罩莞尔补充，“也跟你孕晚期、你老公为了让你能轻松顺产、一直替你按摩凤筋有关。
窦逍之前找我咨询的时候我就想，很少有准爸爸能坚持下来，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一想到那些非正规按摩画面，司恋小脸唰的一下红透。
她赶紧装疼岔开话题，“诶呦咝……呼……好疼好疼，能不能给我打无痛啊大夫？”
“以你的身体素质其实……”
医生简要陈述利弊，建议她先坐瑜伽球锻炼锻炼，“等开到两指半或三指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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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医生点名丰功伟绩，窦逍倒是丁点儿不害臊。
身心仍是被紧张占据。
要很努力才能忍住手不抖、嘴唇不哆嗦。
可他偏忍不住饿。
胃里空落落的，五脏六腑都跟着发慌。
像是在互相啃噬。
心脏尤其难受，如同被针刺。
有什么东西似是要撑破他的身体冲出去。
他实在难受得喘不过气，趁人不注意猛地转身，踉跄着扎进洗手间，又吐了个昏天黑地。
“没事儿，我们前些天去踏青，他喝了小溪里的水，肚子一直不舒服。”
司恋不想叫旁人察觉出窦逍的异样，语气轻快地说着寻常事。
她这才想起，他们似乎需要家里的大人来给窦逍一些精神支撑、稳稳他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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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护士替司恋安排好瑜伽球，还问她要不要洗个澡吃点东西之类。
窦逍见有人照看，估摸着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啥大动静。
抿了抿干裂的唇，磨叽着申请出去抽根儿，“我出去透口气行不媳妇儿？感觉胸口要炸了。”
司恋大眼睛忽闪着一荡手，“准了，去吧~”
忽又想起，“对啦、你要不要给爸妈打个电话？万一夜里或者明早生了，你爸别又冲你发脾气。我也先给四哥和连姐发个微信，给他俩订机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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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爸妈打电话都没接，窦逍别提多轻松了。
他一连抽了两根烟、简直像是吸了一整罐氧气，身心舒畅极了。
他刚回病房，就见司恋正背对着门坐在瑜伽球上，跟着护士的教学一颠一颠做着操。
她双臂一会儿屈肘出拳，一会儿举过头顶划圈，圆滚滚的背影像只笨拙可爱的小熊。
真招人稀罕。
看了一会儿，窦逍掏出手机偷摸录了段视频，打算发到家属群秀秀恩爱。
这是天团女子家属群，踏青那天丙寅哥建的，说以后有机会常聚。
这位家属正琢磨着配句啥文案呢，却见镜头里的人突然停了动作。
司恋猛地落下手臂，脊背紧急缩成一团，还发出声声难受喟叹。
“怎么了？！”窦逍心脏骤然收紧，手机都来不及揣回兜，几步冲过去，“是不是要出来了？”
“唔……是、快、不行受不了了……”司恋额头瞬间渗出汗珠，实在坐不住了。
放大的坠痛一下下砸着小腹，她没再逞强，由着窦逍将她抱上产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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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对一高护本就守在病房内，按铃声刚落，医生和助产士便呼啦啦涌了进来。
“想过你快，没想到这么快。”医生姐姐一边快步上前，一边温声念叨。
平躺、屈腿、支架固定、隔帘围起……
医护人员紧张却有序地做好准备工作，才顾上指挥窦逍找合适站位。
“爸爸站到妈妈头边，别往下看，盯着妈妈肚子以上的部位就好。”
太突然了，窦逍整个人都是懵的。
刚机械地按指示站定，慌忙攥住司恋的手，就见她表情难捱地动了好几次唇。
可他耳朵里嗡嗡作响，好半晌才听清司恋带着喘息的话——
“要不你出去吧？Emm……我不怕，不用你……呼……陪着……”
“产妇先吸气……憋住……好、”助产士的声音适时响起。
顷刻间，整个房间已然升级为临战状态。
窦逍喉咙紧锁说不出话，只顾疯狂摇头。
他攥着司恋的手更紧，两人掌心全是汗。
另一只空着的手则本能垫在她脑后。
眼底的执拗在说，‘我就在这，哪儿都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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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影视剧里撕心裂肺的哭喊，司恋产道条件极好，只需跟着医护人员指引，吸气时蓄力、呼气时使出七八分力就行。
疼肯定是疼的，那种坠胀感像潮水般一波波碾过小腹，有那么几刻，她也后悔没打无痛，可咬咬牙也就扛过去了。
不知反复用力多少次，司恋浑身裹满了汗，额前发丝凌乱，衣领濡湿。
可她脸色虽白，眼神却清亮，透着股子韧劲儿。
窦逍腾出左手，抓过护士递来的温毛巾，笨拙地替她擦汗，千言万语堵在喉头，除了紧盯着她，蹦不出一个字。
毛巾拂过鬓角眉梢，司恋在助产士的提醒下稍作休息。
她抬眼看向窦逍，疲倦的脸上绽开一朵明媚的笑，像雨后初晴的光。
窦逍喉结猛地一滚，再没能忍住眼眶发烫。
他飞快偏过头，慌忙抹了把泪。
转过头来又立即丢开毛巾、抓起司恋的手，凑到唇边吻了又吻，再不肯松开分毫。
“……来吧又有了，有宫缩了，深吸气，下颌贴胸，对、加油……不要用太大力……再来……妈妈非常棒啊……停停停！头出来了！爸爸注意看时间！”
“哇呜——哇——”
一声嘹亮的啼哭抛向空中，似是将两颗本就紧贴的心、猛地捆得更紧。
助产士轻快喊：“爸爸快报一下时间！”
司恋这才反应过来这一刻的胜利，她的身份得以转变。
“哈、我感觉我还是懵的……”
懵过之后，涌上狂喜，如同当年在阳城夜市，眼见着窦逍用歪枪打中整片气球时那样，排山倒海的喜悦溢于言表。
视线从助产士托起的粉团子身上移开。
司恋望向窦逍，想听听他报的时间。
却见他用毛巾捂着脸，肩膀抖得像是触了电。
司恋本不想哭的，可见窦逍哭成这副德行，也忍不住鼻头一酸，热泪盈眶。
医护人员连忙叫她不哭不哭，“快看看，是不是小公主？是不是跟妈妈一样漂亮~”
“嗯……是……漂亮倒是算不上……吧、哈哈~”司恋声音带着哭腔，却难掩笑意：“你好呀小豆丝儿，我是妈妈，这是爸爸……快看爸爸多不争气，这么大人了还哭……”
窦逍耳中被司恋又哭又笑的声音充斥，脑中嗡鸣总算退去，清醒过后，更是忍不住涕泪横流。
他又胡乱抹了把脸，喘息声都混着哽咽，费了好大力气才挤出一句，“二〇、二二年……4月19日，4点19分……”
随即俯头，颤抖的吻落在司恋汗湿的额角、眉眼、唇畔……
汹涌的爱意如潮涌，笃信不移：“我爱你司恋……谢谢你送我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他红着眼看向粉嫩嫩的女儿。
哑声重复，“爸爸也爱你、小豆丝儿，爸爸妈妈都爱你，一辈子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