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卫国卿大夫中,与国君血缘关系最近的公族人士是公叔发。他是公子朝的兄弟,也是卫灵公的叔叔。
这一次卫国朝堂是否任用孔子之争的朝会,公叔发因身体原因没有上朝。
但当他知道自己儿子公叔戍居然听信世子蒯聩的哄,在朝堂上搅黄了国君欲重用孔子一事,气得连饭也吃不下去。
公叔发将儿子狠狠打了一顿,命禁足于府,自己匆匆去见卫灵公。
对于孔子,公叔发也很敬重,也知道这是圣人级别的大贤。如今到了卫国,如果卫国不重用孔子,那是罪过。
公叔发见到卫灵公时,正好祝佗也在,他忙跪倒磕头,大声喊着:“老臣无德,教子无方,坏主公大事,请主公治罪。”
卫灵公亲自俯身搀起这位老贤臣,安慰道:“公叔何罪之有?年轻人自有主张,在朝会上自由表达意见,寡人内心也是欢喜的。”
公叔发一阵感动,他知道卫灵公的心意,正想说什么,却见祝佗叹口气道:“自清晨至此午后,主公粒米未进,公叔何不请主公吃个饭?”
按祝佗的意思,公叔发请卫灵公到家里吃个饭,到时让公叔戍出来向卫灵公道个歉认个错,然后在下次朝会时由公叔戍出面请求国君重用孔子,这事就算过去了。
公叔发大喜,立即安排了一桌好饭。
但令公叔发无语的是,公叔戍听说父亲让他在国君面前道歉并在下次朝会上说什么重用孔子,顿时火大了,也不顾年迈的父亲,沉着脸就出了门。
不但丝毫不给父亲面子,也丝毫不给卫灵公面子!
卫灵公貌似心里有准备似的,他也不指望公叔戍会支持自己。
饭还是要吃的,祝佗陪着卫灵公到了公叔发家中,公叔发苍老的脸上满是愧疚。
祝佗喝了口酒,叹着气道:“公叔,自古以来,因富贵而不骄横者鲜有,但公叔是其中一位,我深为敬佩。然自古以来,因富贵骄横而不被灭亡的家族,我至今未曾见过。
公叔,请恕我直言,贵公子如此骄横,怕是不能长久啊。”
祝佗的话很重,不能长久的不单单是公叔戍,甚至还是整个家族!
卫灵公没说什么话,他尊重公叔发,但祝佗的话正是他想要说的。
寡人真的不想把事搞得很僵,但如果公叔的儿子再乱来,那休怪寡人不客气了。
非常非常想有所一番伟大作为的卫灵公确实心里很苦,这个春秋江湖本就到了多事之秋,国内却思想不统一。
作为国君,当然很郁闷。
当然,最郁闷的还是公叔发。
公叔发决定好好教训一下儿子。
送走卫灵公后,他准备了家法,也将如何教训儿子的整套流程给酝酿成熟了。
然后,就等着儿子回家。
但他没想到,家仆中有一个叫张三的,是儿子公叔戍的亲信。张三偷偷溜出府,跑到卫国最豪华的那个青楼找到了公叔戍,将老爷有意教训公子的事对公叔戍讲了。
公叔戍吓了一跳,按照张三的描述,这一次,父亲绝对不是简单地要打自己一顿的样子,而是有可能将继承人之位给剥夺了的节奏。
自己还有好几个弟弟,别看他们对自己恭恭敬敬,自己平日里对他们指三喝四,他们谁也不敢违逆自己,只是因为自己是嫡长子,是已经确定了的家族继承人。
张三道:“公子,暂避几天吧,等老爷消了气,公子再向老爷说些好话,这事也就过了。”
公叔戍鄙夷地看了看张三,冷冷道:“几天?几天过后,老子就回不了这个家了。”
张三吃惊地看着公叔戍,公叔戍盯着张三,用更冷的语气道:“你想不想当家宰?”
家宰,那是家族里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最高职位,这样的诱惑,张三这样的人物完全没有抵御的定力。
见张三点头如鸡啄米的激动样,公叔戍如此这般如此那般吩咐了下去。
张三回府了,按照公叔戍的吩咐悄悄行动了。
于是,那个夜里,等了一宿都未等到儿子回来的公叔发因本就年老体衰,再加上因为儿子的事心头郁,兼肝火升腾,在喝了由家仆端上来的参汤后也就去睡了。
这一睡,直到第二天中午公叔戍回来时还没醒来。
从此再也没醒来。
公叔戍顺利地操办着父亲的丧事,也顺利成为家族的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