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听闻此事后,黯然不语,良久良久,他长叹一声,把已经修编好的《礼》从书架上取下,百无聊赖地翻阅着。
齐国,已然不是姜氏的齐国了,而是田氏的齐国了。
陪臣执国命,这是完完全全的礼崩乐坏!
晋国和齐国这样的大国,完全是由卿大夫说了算。晋国是赵氏、韩氏、魏氏和智氏四大家族控制了整个国家,齐国是田氏家族一家独大。鲁国,则是季氏、叔氏、孟氏三大家族的鲁国,如今应该说只是季氏的鲁国。
但不管如何,晋国和鲁国至少明面上国君的安全是有一定保障的。而可悲的齐国,最近十年来,每隔三四年就有一任国君被弑杀。
齐国的田氏家族,吃相太难看了。你田氏欲取代姜氏而谋求齐国公室的野心,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哦,对不起,此时的司马昭还未出生。
如果田氏可以在齐国这样为所欲为,那季氏在鲁国呢?
如果季氏真的把鲁国公室给夺了过去,一屁股将国君的座位给坐了下去,那自己以及整个儒家思想,岂不是一个笑话?
你鲁国人的思想,却在鲁国成了一个笑话?
孔子终于坐不住了,他沐浴、更衣、整冠,以正装入宫,对鲁哀公道:“齐国田氏弑其君,鲁国乃大周王朝宗邦诸侯,请主公无论如何不能听之任之,臣建议立即出兵伐齐,声讨田氏之罪!”
鲁哀公把嘴张成了O型,不可思议地看着孔子这位自己一直来很尊敬的国老,夫子喂夫子,您是否老糊涂了?
齐国弑君,乃齐国之事,你出兵讨伐齐国,岂不是干涉齐国内政?
且不用说干涉别国内政亦是非礼之举,就算你师出有名,那也要看国家实力啊。
鲁国对齐国,说到底就是草鸡对老鹰,怎么干得过齐国?
鲁哀公摇摇头,对孔子道:“夫子所请,兹事重大,须季孙点头同意。”
孔子长叹一声,鲁哀公此言非虚,如今鲁国的两军,都由三桓掌控,其中季氏独掌一军。
季孙肥听说孔子向国君提议出兵讨伐齐国,对前来报信的家臣道:“这老家伙莫不是有病吧?老糊涂一个。听国君说让他来咨询老夫,老夫才不想见这种老学究。告诉他,老夫病了,不见客。讨伐齐国一事,就由国君决断就是。”
就一下,季孙肥将皮球踢给了鲁哀公。
孔子听说后,再次沐浴、更衣、整冠,入宫见鲁哀公,再次劝谏鲁哀公出兵讨伐齐国。
鲁哀公心头窜起百十头羊驼,你孔老夫子怎么又来讲这事?这事未经季孙肥点头,能成吗?
耐着性子,鲁哀公劝孔子道:“夫子心系天下,寡人着实感动。但以鲁国兵力,讨伐强大的齐国,岂非以卵击石自撞南墙?”
孔子摇摇头,正色道:“主公此言缪矣,齐国自先君景公以来,连年发动战争,为赋税而不惜苛政,导致民不聊生。先是反晋致败,再是艾陵一战败于吴国,国力衰退严重,早已不复当年。
更何况,田氏虽竭力收买民心,但弑君之为,撕破了田氏觊觎君位之本来面貌,哪怕有不少民众仍旧蒙在鼓里,但至少有一半民众会起来反对田氏。再加上我鲁国举国之兵力,伐齐何愁不克?”
论讲道理,十个鲁哀公绑在一块也说不过孔子,末了,鲁哀公对孔子道:“虽然寡人说不过夫子,但寡人亦知,此事唯季孙可决,夫子何不去找季孙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