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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沈念在陈桐面前逐渐自在许多,说话做事也不再畏首畏尾,而那个困扰她近半个月的疑问也终于在这天傍晚脱口而出。
陈桐下班回家依旧给沈念带了晚饭和牛奶,吃晚饭的时候,沈念突然开口问到:
“你和青姨之前就认识吗?”
陈桐点点头,那些他不曾向人吐露的过去,他决定全部告诉沈念,因为他们是彼此唯一的家人。
陈桐是独生子,他有温柔的母亲和慈爱的父亲,生活一直很温馨很平静,可是在他小学六年级那年,一场意外的车祸带走了他的父母,还在专心上课的陈桐被班主任突然叫了出去,他赶到医院的时候没来得及见上父母最后一面,班主任虽然也很心疼陈桐,但她能做的不多,她把陈桐送回家中,试图联系陈桐其他亲人,可是就陈桐所知,他们没有其他的亲人,爷爷奶奶很早就过世了,爸爸妈妈也没有多余的兄弟姐妹。班主任照顾了陈桐几日,无奈之下联系了当地的福利院。
陈桐在福利院认识了青姨,那时候年仅十一岁的陈桐还没从打击中走出来,他不说话,也没有表情,就像一个机器,机械的重复着别人给他的指令,吃饭,睡觉。青姨了解陈桐的事对他也分外照顾。
陈桐在福利院并未待多久,即便大家都很照顾他,让他把福利院当成自己的家,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家不在这里。虽然父母都已经不在了,可是那个他们生活多年的房子还在,那才是他的家。
陈桐也是从福利院偷跑出去的,他回到家,却发现家里值钱的物件几乎都没有了,剩下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也被收纳在一起,没一会儿出现了一个二十多三十岁的陌生男人,他开了辆面包车停在门口,进屋打算搬走剩余的东西,见到伫立在屋中间的陈桐,男人手上的动作也没有放慢,他扛起东西准备放到车上,犹豫片刻他又转过身将东西放下,随即坐在桌边,从裤包里掏出烟和打火机,点燃一支烟,单手撑在桌上吸了起来,他长长的吐了口烟,缓缓地说到:
“你就是陈桐吧,我是你舅舅。”
陈桐从未听父母提起过自己有个舅舅,可眼前这人的样貌和母亲又确有几分相似。陈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看着。
“哎,发生了这样的事,你一小孩也做不了什么,我刚好最近得空,过来把后事料理下,你就不用操心了。”
可事情过去少说也十天半个月了,料理什么后事呢?不过是打着“善后”的幌子来捞些好处,陈桐年龄虽小可他不傻,从未出现过的舅舅如今突然出现,再加上他的所作所为,他这次来意欲何为,陈桐心里都很清楚明白。可他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舅舅吸完一支烟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灭,又站起身将刚刚放下的东西扛了起来向外走去,两三个来回,屋里几乎就空了,舅舅没特意过来道个别,只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随后车子的声音渐行渐远,依旧杵在原地的陈桐才知道,舅舅已经离开了。
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说是来帮忙善后,可是带走了一切东西却唯独留下了自己的侄子。
陈桐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脑海中浮现出一家三口曾经在这屋内的情景,眼泪又流了下来。他蹲在地上哭了好久,他不知道今后该如何是好,可至少现在他应该想办法让自己活下去,他起身到床上躺下,一觉睡到第二天天亮,然后早早的起床出去了。
陈桐需要找工作养活自己,可是他这个年纪,能做什么呢?即便他能做,又有谁敢雇他呢?找了一上午,碰了一鼻子灰。好多人甚至觉得陈桐是在开玩笑,或是小朋友与家人赌气出来而已。
陈桐工作没找到,肚子却饿的难受,可他身上没有钱,刚巧路过一家面馆,面馆的老板是个老爷爷,他见陈桐在门口站了半天不敢进来,看他窘迫的模样,老爷爷对着他招了招手,陈桐进去之后,老爷爷问他是不是肚子饿,陈桐点点头,老爷爷转身去给他煮了碗面端出来,陈桐顾不得烫嘴,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吃完之后,陈桐低头不敢看老爷爷,因为他没钱结账,虽然老爷爷没有要收钱的意思,但陈桐的教养告诉他不可以白吃白拿。
“我可以用劳动来结这碗面钱,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一直在这里帮忙。”
老爷爷摆摆手,
“我这店生意都没有,帮什么忙呀,这面也不值几个钱,你吃饱就快回家吧。”
陈桐起身将碗筷收进后面洗好放好,出来郑重的对老爷爷道完谢才转身离开。
陈桐又继续寻找工作,一直到天黑都一无所获,他回到家休息,第二天一大早又出去了。
这样几日下来,陈桐终于找到点杂活可以糊口。陈桐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工作的机会,再苦再累再脏他都愿意去做,他很多时候一天都不止一份工作,有时帮帮这里,有时又去哪里,虽然所有的薪资都不高,可对于陈桐来说已经足够了,他不管对待任何工作都非常认真,所以那些雇佣过他的人都很看好他,这两年下来,陈桐也结识不少朋友,各个年龄段的都有。
陈桐不知道的是,青姨知道他溜走之后,悄悄来他家附近看过几次,看着他越过越好,她也逐渐放心下来,不再来打扰陈桐的新生活。
陈桐只是轻描淡写的给沈念讲述了自己的过去,三言两语带过了很多,可共情能力超强的沈念,还是从中感受到了陈桐的辛苦与难受,也明白为何陈桐听到她是从福利院跑出来的之后愿意接纳照顾她。
她站起身来一把抱住陈桐,陈桐很久没有感到这样温暖,他轻轻用一只手环住小小的沈念,另一只手轻轻放在她的头顶。
自此,五岁的沈念和十三岁的陈桐彼此再无秘密,他们都了解了对方的过去,而现在,他们都要奔赴新的未来,开始他们全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