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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山道上的路到这座休闲亭，我们经历的异常事情太多了。没有安装路灯的陡峭阶梯、堆积了至少一年灰尘的亭子、潮湿空气中的强烈静电。我感觉……感觉，有些事物正在——”说到这里，米格哽了一下，“正在渐渐地向另一个方向扭曲。”
“但这可是我长大的地方啊，它怎么会因为一个可能存在的吸血鬼而扭曲。”洛彦凛一脸淡然地说。
“不知道！”米格的心情忽然变得有点烦躁，不同于先前制止洛彦凛坐下那种命令式的口吻，这种躁动源自他的内心，仿佛压抑很长时间后，终于在表情上释放。“有很多事情是无法用现有的理论解释的，也有很多正在发生的事情我们永远也无法预料。”他冷冷地丢下了两句话。
“好啦，都冷静一点。”亚璃用水瓶分别敲了敲米格和洛彦凛的后背，“如果让阿斯蒙蒂斯看到跑来监视他的人还没有找到他就先自己吵起来了，丢人的可是我们啊。”
洛彦凛心头猛然一惊，他回味着亚璃这句或许有口无心的话。有没有可能在视线无法触及的黑暗区域，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他们，就像猎人饥渴地注视着掉进了陷阱里的猎物……
阿尔贝托酒店。
时针的指向已经走过了数字“3”，位于酒店30层的第一间总统套房还亮着灯光，房门虚掩着，只有一把铁链阻隔着房间和走廊的通道。六十四寸的索尼电视上播放着荷兰vs西班牙的世界杯比赛，电视声音调到了最大，竟然没有人来投诉，可能这层楼只住了这一位客人。
客人披着白色的睡衣半躺在四米宽的席梦思上，中央空调吐下的冷气让他披上了一层被子。他捧着加了糖的锡兰红茶，目不转睛地看着液晶屏幕上一届世界杯冠亚军上演攻防大战。
行李箱里的衣物和杂物已经交给酒店的服务员整理完毕，工整地摆放在墙角。当他踏进酒店大门的那一刻，所有最优质的服务为他献上，只要他的手中有足够享用这一切的支票。
房间里的每一处设施标语贴上了汉语、英语和西班牙语的三国语言。在他向酒店经理提交自己的基本信息后，酒店工作人员会立即参考他的信息将房间布置到完美，甚至根据了他填写的“英国/西班牙双重国籍”把房间里所有标语替换成了他的母语。想到这他还是挺惭愧的，因为“国籍”这一栏里的内容是他随性瞎写的。
门口的铁链传来了一丝声响，半躺在床上的男人拿起遥控器对着响动的地方按下了某个按钮，铁链“唰唰”的落下。门外的女孩走进来轻轻地合上了门。“你还没睡啊，刚才喊困的也是你。”她坐在了电视旁的单人沙发上，拿起茶几盘里的一个苹果，睡衣下纤细的双腿和电视里的球赛同时映入了男人的视野里。
“人在舒适的环境下就会忘记疲劳，因为需要用生命与时间来享受。”男人轻轻地啜饮了一口滚烫的红茶，把茶杯放在了中央空调的风孔口，“果然，你也睡不着吗？小琛。”
“是呀，我睡不着。”夏琛用小刀削着苹果皮，“不过我可没有像你一样还可以悠闲地躺着看比赛。”
“所以你想和我来谈些什么吗？”凯伊斯起身调低了电视里球赛的音量，“让我猜一猜——你是惦记着那个叫洛彦凛的少年？”
“猜对了一半！”夏琛探上前，白皙纤细的双腿从分叉的睡衣里露出，凯伊斯刻意地把目光移向别处。就是这双腿在国际Cosplay大赛中掳获了世界各地无数死宅的目光，凯伊斯虽然对这个领域的了解不多，但是他毕竟还是拥有正常男人所具备的共性的，那就是漂亮女孩的腿对他有种磁铁般的吸引力。
“环宇集团，一家在十几个国家上市的私人企业。它的所有者却异常低调，在近几年的中国富豪榜中，都没有与之相关的名字。”夏琛说，“洛彦凛的父亲洛古天生前就是这家公司的高管。”
“但是……在他死后，他的信息却被公司全部注销了吧。Boss也给我透露了这个消息，令人有点意外，但是暂且无法和伊卡瑟德联系在一起。”凯伊斯说。偌大的房间里顿时鸦雀无声，正在播放的球赛背景声音被他不小心调到了静音。
“不，这家公司远没有这么简单。”夏琛面容严肃，“在维基百科里环宇集团是一家以研发新型农具为主的企业，在德国、美国等国家建立了分公司，几乎垄断了这些国家的农具行业。企业的年均收入达到了世界五百强水平，也是近年来发展最快的公司之一。”
“但是在中国国内，这家公司在媒体的报道中只是一个极其普通的中小型企业，环宇集团生产的农具在中国这个农业大国几乎毫无普及。集团总裁张杉峰先生更是低调神秘，几乎从未在有曝光的大型聚会上露脸。换言之，这是一家由中国资本组成，几乎垄断了海外市场，却丝毫没有在本国普及的企业。”
“那这环宇集团是怎么由中国走到世界的，任何企业如果没有在本国打好基础还怎么谈海外扩张，这个假设完全不成立。”凯伊斯说。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夏琛点着头，“我也想调查这个环宇集团垄断这个行业的资本是怎么来的。但是调查的结果更加让我不敢相信——这个企业的控股分为两部分，而中国资本所占有的股份刚好是49％，这部分资产全部来源于张杉峰的个人财产。”
“49％？这么巧的数字吗？”凯伊斯歪着头思考，“那张杉峰或许还是最大股东吧，毕竟他的股份已经占了一半，除非……”
“你想的没错。”夏琛打断了凯伊斯的话，“剩下51％的股份来源于一家叫‘大天使’的财团。”
“难道说——”凯伊斯面部僵硬了，“这个大天使财团才是环宇集团的幕后控制者？”
“我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在我了解这个外资企业之前。”夏琛说，“大天使集团是一家在北爱尔兰注册的公司，但是我深入调查后发现，这个公司没有固定的资产，没有总部大楼，甚至没有一个注册员工。大天使只是一个掩人耳目的皮包公司，而真正为环宇集团注资的人躲在……我们看不到的后面。”
“可是这样做没什么意义啊，这家公司不开股东大会的么。”
“这是疑问二。”夏琛伸出了两根手指，“虽然控股并不占多数，但是环宇集团的董事会成员全部是中国企业家。可以说，大天使的幕后投资人甚至不参加股东大会，他们仅仅是远程操控这家公司的命运。”
“他们的这个做法没有意义啊，难道环宇集团除了农具产业，他们私下进行军火毒品贸易？”凯伊斯猜测说，“这或许也可以解释这家企业为什么这么低调吧。”
“中国可是世界上对毒品枪支管制最严格的国家哦，如果他们想做非法贸易，为什么不去找麦德林的毒枭或者迈阿密的军火商，而是与中国的企业家合作。”夏琛说，“掌控着那51%股份的势力，执着的肯定是某种其他的东西。”
“吸血鬼？”凯伊斯打了个寒战。
“不知道。”夏琛轻轻地叹气，“我也不确定，这些只是我的猜测。总而言之——我会让boss帮助我们调查大天使集团的，在这次的废材高中生监视任务完成后。”
“那我们要怎么监视他们呢？这座城市里有一只危险的吸血鬼和一帮暴力团体，而我们就像汉堡肉被夹在中间——啊，我有点儿饿了。”凯伊斯捧起凉了一大半的锡兰红茶喝了一大口，“我可不想……和尼泽兰那个老家伙促膝谈心。”
“你口中的那个老家伙租下了梵蒂冈议事厅和罗马议事厅，就在我们的上面哦。”夏琛指了指头顶的天花板。
“所以——我相信boss一定为我们准备了帮助我们监视伊卡瑟德的东西吧，很期待是什么东西。”
“这个！在我的房间里发现的。”夏琛的手中握着一根银色的针棒和相同颜色的U盘。
“窃听器？”凯伊斯记得在哪本科技杂志上看到过这种物品，一种几乎无法留下痕迹的微型窃听器。
“把这个插进门锁的芯轴里，接收器接入电脑，就可以清晰地听到房间里的所有声音了。这可是现在世界上最微小高效的窃听装置，只是在大部分国家被禁止生产出售。”夏琛笑了笑，“不愧是boss，什么东西都可以搞到手。”
“是啊——”凯伊斯轻声附和。他想了想，boss最厉害的不在于拥有得到任何违禁品的渠道，而是可以提前预知下属所需要的任何东西，并在他们最需要的时候把东西放到面前。
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是符合物理定律理论存在的物品，都可能在下一秒出现在眼前。
“那我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有监听尼泽兰的指挥部，然而我们的洛彦凛同学可不会一直被囚禁在那两间议事厅里。”凯伊斯略带着戏谑的口吻。他对那位神秘的“犹大”并没有什么成见，哪个下属不爱戴一个专注于员工福利的老板呢。但越是这种靠谱的老板，他更是想在其身上挑刺，因为他永远不知道boss下一步会为他准备什么东西。
“嗯，这我就不知道了。我的房间里只有一副窃听器，boss说像我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最适合做间谍工作了。”夏琛悄悄地说。
性感女coser特工？Boss是死宅还是闷骚的中年大叔，在电话后面用电流声音指挥一切的难道是泡在手办堆里的阿宅吗？“是是是，我的玛塔•哈里小姐……”凯伊斯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不过你可不可以再搜查一下你的房间呢，如果我们遗漏了boss留给我们的礼物就不好了。”
“哼，我找你之前可把房间翻找了三遍，快累死了。你却在喝红茶看球赛，你们男人就是这么懒散吗。”夏琛嗔怒地说，“早知道你这么舒服应该把你揪过去陪我一起找的！”
“好啦好啦，辛苦了夏大小姐。”凯伊斯苦笑着安慰女孩。
话音刚落，巨大的引擎声从被窗帘遮蔽的外面传来，隆隆的轰鸣刺破了凌晨三点的宁静。隔着紧闭的落地窗，房间里仿佛感受到了被巨型螺旋桨搅动的空气急流。
“Oh！Jesus！”凯伊斯冲下床，一把拉开了窗帘。在这些肢体动作完成时，夏琛已经推开了落地窗，扒在窗口的护栏呆滞地望着窗外。
黑色的直升飞机在落地窗口的空中盘旋，机体前的探照灯聚焦在凯伊斯所在的套房里，客房里的电视还在播放世界杯的直播，穿着睡衣的男人和女孩站在窗口仰望着喧嚣的夜空，像瞻仰空中的神。
“卧槽！真的来啊……”夏琛脱口而出。从伊比萨岛飞往中国的飞机上，她在一本意大利语旅游杂志上见到过重点介绍的阿尔贝托酒店，这座酒店除了超五星级的服务与设施，最具有逼格的地方就是酒店顶楼的直升机停靠坪，仿造香港半岛酒店修建。
但这一项服务的价格太过于昂贵，酒店投入运营到现在十年间，直升机停靠坪的使用时间加起来总和甚至不到一个月。
夏琛的想象力再丰富，也没有脑洞可以想到“犹大”会为他们派出私人直升机，租用阿尔贝托酒店最昂贵的服务。
两个人的手机铃声同时响起，凯伊斯和夏琛不约而同地按下接听键。
“在你们收到我的这段录音时，或许已经抵达中国的阿尔贝托酒店了。时间大约是凌晨三点吧，让我猜猜你们在干什么——‘安德烈’正在看世界杯，‘西门’小姐应该在研究我为你们准备的礼物。”
两部手机里同时传出“犹大”被电流处理过的声音，两段相同的语音无差别的重合在一起。
凯伊斯与夏琛屏住呼吸，紧紧握住手机。他们现在就是“犹大”手中的棋子，每一步行动都来源于他的意志。
“首先祝贺你们旅途顺利，回到故乡的‘西门’小姐一定倍感亲切。但是你们将面临着一项重要的任务，为此我为你们准备了不可能被希尔•尼泽兰的团队发现的窃听器，你们可以通过这个了解伊卡瑟德的每一步计划。当猎人们锁定阿斯蒙蒂斯的位置后，你们的任务就是在空中监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直升机安装了高倍红外望远镜，并配置间谍卫星的辅助系统。我为你们准备直升飞机可花了我不少的时间和精力哦，因为我雇佣的飞行员是因性格原因被除名的前海豹部队精英，为这个履历上有一大堆犯罪记录的家伙办理入境签证可不容易。”
电流般的声音稍稍卡顿了几秒钟——
“但是——你们主要监视的目标不是伊卡瑟德的精英们，我要求你们锁定洛彦凛的一举一动。他目前并不是一个优秀的人，所以不论他做出什么行为，你们都不能出手帮助他或者妨碍他。我需要在毫无第三方因素的影响下见证他的一切。直升机会一直停驻在酒店顶层，随时听候你们的调遣，希望你们的这一次合作可以愉快完成，晚安——女士们先生们！以上。”
“Boss这次……是动真格的？”夏琛面色苍白。
“Boss哪一次不是动真格的，他可是自诩吃汉堡要把芝麻一粒一粒全部挑出来的人。”凯伊斯心神不宁地细语。
他的目光掠过电视上被调至静音的世界杯，三点场的比赛已经快要结束了。左上角显示着在他分心的这段时间里变化的比分。
五比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