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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非常时期票数达到三分之二直接驳回或通过弹劾吗？像二战时期罗斯福连任美国总统那样。”洛彦凛说。
“是的，六大家中的三分之二，也就是其中四家如果站在希尔教授这边，那么格里菲斯的弹劾会被直接驳回。”亚璃说，“现在格里菲斯家族和我们的本家五十岚是利害一致的，唯一的选择就是争取到阿方索和埃尔南德斯。”
“这就是所谓的圆桌会议吗？”洛彦凛倒是知道“圆桌会议”的起源，但是当年亚瑟王和他的骑士们商量的话题肯定不是想方设法拉拢谁再去弹劾攻击谁。
“圆桌会议是人类命运到达分岔点时召开的临时会议，在伊卡瑟德里与董事会一样，同样具有最高决策权。而六大家都有权力召开圆桌会议，其余五家如果家族内部没有遇到事关存亡的变故，名义上是必须出席的——当然阿方索家族早就打破了这个传统。”
“我们去年见证了人类命运的分岔点？”洛彦凛顿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算是吧，毕竟是这个世纪苏醒的第一位初代种啊。”亚璃点头，“而我们是阿斯蒙蒂斯苏醒和毁灭的直接见证者，这是我们必须参加圆桌会议的原因，我们义不容辞。”
见证者吗？洛彦凛每次回想起那个雪夜，狰狞的面具破碎的那一刻，他总感觉那只是自己的幻觉，不同的世界仿佛发生了收束，又紧密地交织在一起，两个完全不可能出现在一起的“人”融为了一体。一个叫阿斯蒙蒂斯，是吸血鬼的初代种；一个叫郑哲，是蓝缨中学的高三学生，洛彦凛一年半的同桌。
时至今日，他都不知道郑哲是怎么逐渐唤醒隐藏在身体里的基因的，逐渐由人类堕落成野兽，最后失去理智，他曾经试过挽救自己作为“人”的那一面，却在鲜血的诱惑中越陷越深，直到大脑被那基因侵蚀，人性与恶魔融为一体。
“嗯？你怎么啦。”洛彦凛回过神来时，发现亚璃的手在自己的眼前晃动。
“哦哦没事，只是……有点困了，为了赶飞机我昨晚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洛彦凛连忙为自己解释。
“那你今晚好好休息吧，否则明天可没有力气玩哦。”亚璃说，“不过这边晚上也没有什么好玩的，不像东京有那么多牛郎店，哦你对牛郎店应该没什么兴趣吧。”
“你还是……带我去点正常的地方吧，我真的怕你把我给卖了。”洛彦凛苦着脸。
“我说过了，就你的这个小身板，牛郎店根本不会看上你的。”亚璃轻轻“哼”了一声，“你还是想想怎么组织语言接受六大家的盘问吧，可不是每个家主都像周先生那样平易近人的。”
“你也要和我一起接受询问吗？”洛彦凛问。
“当然啊，我们现在开始穿同一条裤子的。我该怎么说你也赶紧帮我想想，大不了我就说我全程晕倒，后面的事情就全部交给你了。”亚璃说。
“别别别别，我们不是还穿着同一条裤子嘛，你别卖队友啊。”洛彦凛拼命尝试打消亚璃的离谱想法。
“那你得帮我想想我该怎么说咯，当然我也会帮你想的。”亚璃说，“出席听证会又不是让你上审判席，后面既没有枪指着你，又没有怪物几百公里时速追杀，你怕什么。”
“人比怪物更可怕啊。”洛彦凛说，“不过你真的要和我一起为希尔教授辩护吗？你哥哥效力的本家也是弹劾希尔教授的势力吧，你这样不是给你哥哥添麻烦吗？”
“问题不大，我和他一直处于不同的立场，他帮助伊卡瑟德仅仅是因为我是她的妹妹，这是个人意愿，与本家无关。”亚璃轻轻地说。
“好了，现在不要谈论本家了，我们待会儿去烤肉店再说。”亚璃望了望四周，贴在洛彦凛的耳畔轻声说。大量的乘客涌入了车厢，空荡荡的车厢顿时集市般嘈杂。
列车广播开始用英日双语播报到站——天王寺站，天王寺站是这条JR线途径大阪城人流量最大的一站，从这里下车后不远处就是天王寺动物园和美术馆，还有著名的日本桥，附近遍布着电器批发商和特色小吃铺，《半泽直树》里堺雅人和坛蜜的经典对白就在这个桥上取景。
洛彦凛这才发现，列车原来已经离开跨海大桥好远了，周围的景色从浩瀚的大海雄伟的钢筋大桥变成了林立的高楼。他太过于专注和亚璃的对话，竟然错过了沿途变换的风景。
提着公文包的普通上班族，笑声银铃般悦耳的制服少女，还有带着小孩的家庭主妇……洛彦凛尝试听懂周围人说的话，却只能断断续续地领悟一两个简单的单词，晚餐、花火、旅行、天气……他感觉这个世界切换的好快，只用一瞬间他就从那个充斥了神秘与孤独的世界掉进了平凡的日常中。窗外的阳光还是那么耀眼，似乎在默默中记录下了一个个平行的宇宙。
他点了点头，索性也不谈相关的问题了，虽然他不知道这节车厢上可不可能恰好上来了一个本家的成员，但是在这个地方，听亚璃准是没错的。有些不适合这个平和安宁氛围的话题，或许就不该在现在谈起。
京都市，北野白梅町。
“这……这就是烤肉店？”洛彦凛指着一扇只能一人通过的小门，惊讶地看向亚璃。那是个伸缩门，材质看起来像硬纸板，孤零零地坐落在一条不起眼的巷子里，旁边是小型超市和麦当劳快餐店，这个矮小落寞的木门看起来像被时代淘汰的产物。
从京都站下车后，站前广场站满了拧着行李箱排队等待公交车的旅客，京都市为了保护传统建筑并没有被政府批准修建机场，京都站自然承载了比其他的大型站更大的载客压力。排了大约半个小时的队挤终于挤上了公交车，洛彦凛早已无心贴近欣赏这座交织了古典与现代的世界名城。
因为他饿了……
人在饥饿的时候是精神力最集中的时候，因为这个时候人的注意只集中在了一个点，那就是食物。洛彦凛也是如此，他开始幻想着这家还未谋面的烤肉店，或许是像动画和日剧里那样的吧，可爱的小姐姐站在门口发传单喊“欢迎光临”，牛郎脸的服务生为每一位顾客鞠躬，烤肉的香气溢到了大街上，让每一个路过的人不禁驻足停步，烤肉师跪在榻榻米前，在和牛上刷着酱汁……
公交车的车程在越来越天马行空的联想中度过了，终于听到了目的地妙心寺站的报站声，洛彦凛几乎第一个冲下了公交，然后发现四周一片冷清。
他排除了所有不带有半点烤肉因素的店铺后，目光有些不情愿地锁向了那个最容易被忽视的浅色木门……
“是啊，哦……我忘记告诉你了，这家店的店面非常不起眼，但这种店的顾客一般都是最忠诚的，真正的美食往往隐藏在最偏僻的角落。”亚璃示意洛彦凛随她来。
“你不早说啊……我还以为是那种……呢。”洛彦凛跟上亚璃的脚步。
“哪种？太贵的姐姐可请不起哦，今天和明天都是花的姐姐我自己的钱，这可都是我攒的工资，你以为伊卡瑟德什么都会给我们报销啊。”亚璃翻了翻白眼，轻轻地敲着店门。
店门开了，穿着和服的老婆婆微笑地向亚璃鞠躬。
“欢迎光临，井上小姐。”
“抱歉，路上有些堵，我们来晚啦。”亚璃也向老婆婆微微鞠躬，背在身后的手示意洛彦凛别傻站在那儿，快进来。
“脱鞋——”亚璃轻声提醒洛彦凛，自己已经换上了拖鞋。洛彦凛探了探身子，这才发现什么叫别有洞天。
烤肉店已经坐满了客人，有的正在给牛肉涂抹猪油，有的轻轻地呡着乌龙茶，但是每个人都很安静，静静地享用着自己的食物，没有喝醉了划拳吵闹，沉浸在美食中的人们甚至没有注意到店里来了一对年轻的男女。古铜色的木质地板每一寸角落被擦拭的一尘不染，可能这就是为什么顾客入内必须脱鞋的原因吧。身后就是车水马龙的大街，可是却仿佛被这个木门隔离在了千里之外，在这个小店里，时间都变的缓慢了。
洛彦凛把脱下了运动鞋放在了与亚璃一起的六号柜子中，换上烤肉店提供的拖鞋，每一个柜子代表着不同的桌号。然后在老婆婆的带领下，往小店的包厢区走，洛彦凛轻手轻脚的，时不时打量着其他顾客，生怕打扰了人们的用餐被投以异样的目光。
“哇，终于可以大声说话了，不过这个包厢也太小了吧，还不如我家附近网吧的卡座。”洛彦凛用筷子敲打着盛着米饭的瓷碗，慢慢地等待烤肉炉逐渐升温。
说是包厢，其实更像是国内网吧的卡座，除了烤肉的餐桌和座位，甚至没有舒展身体的空间。但是包厢的隔音条件似乎特别好，在这里可以畅所欲言，不像坐在外面干什么都得蹑手蹑脚。
这个包厢是亚璃提前定好的，由于她是这儿的常客，迟到了一会儿店家也不会认定她在毁，反而早就准备好了所有的菜品，等待客人来享用。
洛彦凛呆呆地看着固体猪油在铁板上慢慢融化，筷子不禁去摆弄餐盘里的牛肉，虽说亚璃点的是两人份，但他总觉得这寥寥几片肉根本不能塞牙缝，是太饿了的缘故吗。
“好了，别敲碗啦。”亚璃说，“让你下午和我吃点快餐，你说你不饿。”她小口地品着冰镇的乌龙茶，吃烤肉时喝乌龙茶有利于养胃。
“我也不知道机场离这里这么远啊。”洛彦凛苦着脸，他夹起一小块和牛铺在了融化的猪油上，撒上辣椒粉，牛肉的香气扑鼻而来，“好香！”
“哼，姐姐推荐的店能不好吃吗？”亚璃笑着同样也夹起了一大片肉，“不要只惦记着吃，还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你必须要知道。”
“是关于……本家吗？刚才在列车上你说不方便说这个。”洛彦凛抬起头。
“现在可以说了。”亚璃把烤好了的肉放在嘴里，“其实刚才也不是不能说，我只是不想造成一些没有必要的麻烦，本家和黑社会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她咀嚼着食物，吐词还很清晰。
“我一直以为你们的本家是黑社会，就像山口组那样。”洛彦凛说。
“黑社会与其说是地下组织，不如说是一个另类的政府，他们有一套紧密完善的管理体系，甚至还有员工福利和保险制度。但是我们的本家是一个比较松散的联合，以五十岚家族为核心，下面又有四个下属的家族，我们私下称之为‘御四家’，这四家虽然也效忠于本家，但在遵从尊重本家权威的原则下，他们有充分的自主权，分别经营着自己的产业。御四家中优秀的人才也会被本家录用，成为本家的高级干部，就像我哥哥那样。”亚璃说。
“那你们家算是这四家之中的吗？”洛彦凛问。
“不算，我们家比较特殊。”亚璃摇摇头，“我们家负责管理神社，是效力于本家的神官。我们家虽然可以通过经营神社赚取收入，不过主要资金来源是本家的支持，所以井上家实际上算是本家的直属。”
“这么多年来维持这种藕断丝连的联系，是靠着本家与御四家的内部联姻。”亚璃继续说，“本家为了确保没有外族侵入打破这个平衡，规定了本家和御四家的家族成员只能在这个体系内选择配偶。比如我的母亲，就是竹内家的女儿，竹内家也是这个‘御四家’体系中的一族，好像经营音像电子业和演绎公司。”
“难道你未来的丈夫也要在这几家里选？”洛彦凛顿时瞪大了眼睛。
“我原本应该是神社的巫女，按照规定是终身不娶的。”亚璃沉沉地说，“不过无所谓了，我已经被从家族名单上除名了，这条规定当然管不到我了，现在我的‘井上’只是一个简单的符号而已。”
“那就好那就好——”洛彦凛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有种长舒一口气的感觉，“自己的大事就应该由自己做主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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