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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老,大事不好,小毛早上骑车来出了车祸,现在正躺医院呢,待会儿034的悼词和主持人这下没人顶了!”
034指的是追悼会的序号,就是刚才丁老和程鹤入殓的那具尸体的。
“他人没事吧?”
丁老连忙询问。
“腿骨折了,人倒是还好。”
“之前都是他和家属对接的,唔,悼词这块只能套通用的了......”
丁老喃喃着,右脚轻轻点地,像是在思索。
“要不,我来试试?”
程鹤见状,举手提议。
“你?你能行吗?”
丁老本想习惯性反驳,但想到刚才程鹤的帮忙,又有点儿好奇程鹤到底有几斤几两了。
“这样,孙姐你找一篇适合中年男性逝者的悼词做备用,至于程鹤,我给你半个小时,写一篇悼词,到时候我比对选择。”
“丁老师,那我能去屋子里再看一下逝者吗?”
程鹤询问。
“?”
丁老和前台孙姐都略显疑惑。
“算是和逝者联络联络感情。”
程鹤解释了一句,让两人更迷糊了。
难不成你还能让逝者自己来写悼词?
“你自己把握。”
丁老挥手让程鹤快去,又赶忙和其他人一起张罗布置追悼会的现场,最近宁北去世的人很多,殡仪馆连轴转都烧不过来,也难怪那位小毛精神不集中出了车祸。
程鹤颔首,拿起纸笔,回到准备室。
那具尸体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台子上,程鹤捏住手腕的【欢愉铜钱】,双眸忽然变得幽深。
他看到了在工厂里努力干活的逝者,从小在厂区宿舍长大的他坚信自己此生都会在此终老,就像他的父母辈一般。
他看到大厦崩塌,多年工作的厂子因为效益不好而倒闭,清散人员,每人只有微薄的补偿金,面对需要加倍工作来维持家用的妻子,逝者只能外出寻找机会。
他看到屡屡碰壁的逝者最终听了传闻,想上山抓些野味卖给餐馆,却最终惨死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
他看到了更多,看到了他尚在小学的儿女,看到了他与妻子质朴的相知相识过程,充满着年代感的伴侣之情,看到了他因为别扭而从未直抒过的胸臆。
程鹤闭上双眼。
再度睁开,他开始落笔。
这并不是传统的令逝者安息的悼词,更像以逝者的口吻,对生者留下的最后的告白。
不到二十分钟,程鹤放下了笔,他郑重地给那位逝者鞠了一躬,随即拿着悼词,来到已经布置得差不多的礼堂,找到丁老。
“丁老师,您看。”
接过程鹤递来的稿纸,丁老看了两句,正想开骂,忽然又沉默了下去。
须臾,他看完了整篇悼词,将其收起,随后深深地看了程鹤一眼。
“待会儿你在礼堂旁边观摩。”
“好的。”
追悼会很快开始。
换了一套不太合身黑色西装,站在一旁程鹤看到了那位逝者的妻子,儿女,他的家人,朋友,曾经的同事。
【灵视】之下,这位逝者人生的点点滴滴在程鹤的眼前流转,令他唏嘘不已,仿佛体验了一段真实的人生。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程鹤感觉自己似乎与那位徘徊汨罗江畔的诗人产生了更多的共鸣,某种玄妙的感觉笼罩自身。
“目睹世态炎凉,人间疾苦,这算是【历史再现】?”
他确实感受到自己的【灵视】似乎有所增强。
丁老穿着正装,来到台前,手里是程鹤写的悼词。
“慧敏,见信如晤。”
这位老人以稀松平常的语调开口,不像是在念诵悼词,更像在读一封未曾寄出的家书。
程鹤知道,要写悼词,就不能只写悼词。
他要写平凡的三十年人生间那些说不出口的想念,他要写哀伤意味着和不在场的人一起继续余下的人生,他要写死亡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他要写今生全部的努力,不过只为了和你完成最普通的生活。
他要写两人羞涩而美好的初见,他要写那些琐碎却值得铭记的日常,他要写那些对未来的期许,尚未完成的约定。
他要写下次你路过,人间已无我,他要写无论去与往,俱是梦中人,他要写墓志铭太短,此生太长。
读到深处,那位妻子已经泣不成声,当她看到自己丈夫最后那如同酣眠的遗容时,更是已然崩溃。
追悼会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最终在妻子目送棺椁被推入焚化炉结束。
“你是宁北大学民俗学专业的?”
远远地看着家属们,前台孙姐忽然开口询问身边的程鹤。
“是的。”
“丁老的意思是,你有没有兴趣毕业之后来这里工作,咱们这儿虽然看着不太体面,至少也是有编制的市直属单位,和你专业也契合。”
“啊?”
程鹤一愣,瞥了眼还在和家属交流的老头儿。
他上辈子可不知道民俗学这么好上岸。
“没事,你回去好好考虑,毕竟是人生大事。”
孙姐笑道,示意程鹤过去。
“谢谢,真的很谢谢你们,有好多事我都已经记不清了,多亏你们,让我想起了和他的那些计划,我会好好带着孩子们长大的。”
家属这边,情绪缓过来的妻子正连连向丁老等人道谢,程鹤站在一旁听了一会儿,忽然上前。
“您好,我想请问一下,鸦山应该很多年前就封闭了,这位逝者他是怎么会想到到鸦山找野味的呢?”
丁老瞪了程鹤一眼,生怕他多管闲事导致逝者家属反感。
“这、我记得,他提到是喝酒的时候听老板和客人提到的,就去了解了一下,说是山上有小野猪,可值钱了,我劝过他不要去,但他当时非常坚决。”
妻子说着,眼眶又红了起来,似乎在自责自己没有阻拦住丈夫,她又有些疑惑,这些事情她因为悲伤都已经模糊了记忆,可现在却清晰地从自己嘴里说出来。
“请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可能有一定的问题,不确定。”
程鹤完成了一轮【天问】的问答,觉得自己好像把握住了什么,又继续开启第二轮追问。
“他在哪儿喝酒的?”
“应该是市第二医院附近的饺子馆,对,叫王记饺子馆,他总是去哪儿,从还在厂子里的时候开始就是这样,怎么了吗?”
妻子茫然回答,这些微末的细节此刻竟然脱口而出,令她极为困惑,因为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记得。
“嗯,你丈夫的死,或许并不一定是意外。”
市第二医院附近的王记饺子馆。
程鹤清楚地记得这个名字。
那是王志远开的餐馆!
而明显,宣称早已封闭的鸦山上有值钱野味的那位与饺子店老板攀谈的客人,十有八九是唐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