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龙号往西逃了两个时辰,之后又转向北边。
山君号紧跟不舍。
水龙号船尾,海盗头目凌永昌立在甲板上,看着后方奋力追赶的山君号。
凌永昌原本跟王兴一样,是广东江门、阳江一带的绿林好汉。
后来清兵难下,两人都不愿接受清廷的招安“剃发易服”,选择了拼死反抗,但具体反抗的方式不一样。
王兴选择的是迎立南明隆武帝、绍武帝的弟弟朱聿锷为唐王,遵永历帝为皇帝,以文安城为基地,与永历帝旗下的李定国等将领共同抗清,不时派兵袭扰清兵。如此一来,拥护南明的军民纷纷投靠王兴,王兴手下的兵马越来越多,王兴也成为南明的广宁伯、左军大都督、虎贲将军,在广东境内一时无两。
凌永昌选择的则是继续落草为寇,当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绿林好汉。这么一来,凌永昌成为了南明、清廷都不待见的人,周边支持他的人也越来越少,后来他在陆地上混不下去,只得带着最后的十九个手下逃到了阳江南边的螺岛,也就是后来的海陵岛。
凌永昌想起以前,自己跟王兴是平起平座的人,后来的境遇却天差地别,心中充满了怨恨。
在王兴兵强马壮的时候,他对王兴没什么想法,也不敢有想法。
但如今,清兵聚集水陆十万大军围攻文安城,王兴几乎已陷入绝境,距文安城不远的他便起了趁火打劫的心思。
前几天,他偶然听说王兴打算派出文安城最后的两艘大船出海筹集粮食,便动了劫持这两艘大船的主意,因为他虽然趁南明、清廷都无暇顾及的时候占了海陵岛,但手上只有几艘小船,远远不能满足他“劫富又劫贫”的需要。
于是,他留下四人留守海陵岛山寨后,亲率十五人潜到下川岛,等待水龙、山君两艘大船出海后,立刻潜伏到了船底,侍机准备劫持这两艘大船。
他原本以为水龙号是旗船,船上的护卫力量必然更强大,便亲自领了九人潜在水龙号船下,而山君号则只派了六人。
没成想出海之后,他带着九人趁着水龙号船上众人不留意,攀上甲板顺利地杀掉了明兵统领和几个反抗的明兵,并控制了其他人;而山君号上的明兵却一直很警惕,后来甚至发现了潜在船下的人。
在山君号向水龙号预警后,凌永昌知道再想拿下山君号已无可能,只得命令山君号船底的人撤回到水龙号上,集中全力把水龙号劫走再说,于是就出现了刚才的那一幕。
现在,山君号一直在后面追着不放,凌永昌心中很是矛盾。
一方面,他希望山君号别追了,因为追上来后两兵相交胜负难料,即便赢了也会有伤亡;另一方面,他又希望山君号继续追,因为山君号如果不追了就意味着他少了一艘大船,并且万一王兴没死,以后必定会来找他的麻烦。
“大哥,快到海陵岛了,咱们要不要停下来,跟他们干一仗!”
正当凌永昌纠结的时候,旁边的二当家史文龙有些担心地问道,因为海陵岛是他们山寨的所在地,到了海陵岛就相当于暴露了自己的窝。
“不,继续往前走,到了岛上再说。”
凌永昌知道史文龙的担心,但想了一会,还是否决了史文龙的建议。一来,停下来干仗太冒险,他没有必胜的把握;二来,他现在已将水龙号、山君号都看作了自己的囊中之物,海战会对大船造成损伤,就算赢了也得不偿失。
而到了岛上,虽说没有了后路,但他们占据了地利,他更有把握获胜,也能更好地保存好这两艘大船,对他以后的绿林大业更有好处。
“文龙,你快发信号,向庄老三预警。”又过了一会,见海陵岛已进入了视力范围,凌永昌下令道。
“好的,大哥。”史文龙听令,立即安排属下向岛上发出了预警的信号。
庄老三收到预警的信号后,立刻率领其余三名留守的海盗,来到海陵岛南边的牛角山,做好警戒准备。
庄老三名为庄怀安,原来是明末山东的一名秀才,后来清兵南下,他一路南逃到了广东,在阳江被凌永昌打劫。凌永昌得知庄怀安是秀才后,起了爱才之心,把庄怀安留在了山中作为军师,离开陆地到海上占海陵岛为山寨就是庄怀安的建议。
海陵岛位于阳江西南端的南海北部海域,取海中丘陵之意,东西最长处约四十里,南北最宽处约十余里,像是一只巨大的海螺,所以又称螺岛、螺洲。后世成为有名的旅游胜地,有“南方北戴河”“东方夏威夷”的美誉。
从明初起,海陵岛就一直被作为沿海的军事防范重地,后来清兵南下,明朝自身难保,慢慢废弃了这里。
庄怀安献计凌永昌拿下海陵岛后,为稳固大本营,又劝导凌永昌修葺了岛上原本废弃的军事防御设施,并对岛上的土民采取了怀柔政策,不但不打劫他们,反倒支持他们耕种,赢得了土民的支持,从而在海陵岛站稳了脚根。
牛角山离海滩很近,像是水牛的两只角,插入海滩中,在山的两个角上,各有一门一丈多长的红夷大炮。
明代中后期,引进了欧洲1600年前后制造的舰用长炮,并开始着手仿制。仿制成功后,所有的类似火炮统称为红夷大炮。
明朝仿制的红夷大炮比欧洲的舰炮更为先进,首先,铸造大炮时,工匠将冷却水导入中空的模型中,使铁质炮管自内向外凝固,所铸的炮更大,耐用程度也提高了五倍至数十倍;其次,采用了“铁芯铜体”铸造法,铜的熔点低于铁,“铁芯铜体”铸出来的大炮,管壁较薄、重量较轻、花费较少,这种铸造方式在西方直到美国南北战争时期才开始使用,领先了西方近两个世纪。因此,可以说明军仿制红夷大炮是现在世界上最先进的大炮。
在修葺好这两门大炮后,庄怀安还给两门大炮起了名字,分别为定南号、扬威号,此刻他们每两人一组,分别站在定南号、扬威号大炮旁边,做好了迎战敌人的准备。
“王贼的船跟过来了,大家准备好,等大哥的船过了三山岛后就开炮打王贼。”庄怀安看到水龙号后面的山君号后,摩拳擦掌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