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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知道我来过这儿。
就这样一路小心走来，他们放翻了千佛塔内几乎所有的武僧，终于来到了千佛塔顶层。
之所以是几乎，只因为塔顶还有一个僧人。
看他的穿着打扮，应当是主持。
他的面前中央放置着一尊巨大的佛像，金光闪闪十分华贵。
佛像面前是一排灵位。还有一个女子正跪在正中间的牌位前，面前牌位上赫然写着“秦逸”二字。
“几位施主，既然来了，便出来吧。阿弥陀佛。”
主持号了声佛号，眼睛都没有看向楼梯，便知几人已来到顶层。
江舟和月清疏，两人面面相觑。
“你怎知我等到此地了？”江舟问道。
主持也没卖关子，“楼下的诵经声停了。”
好吧，绝对的硬伤。
琴姬缓缓从楼梯上走上来看着秦逸排位，她失声道：“相公。”
她神情激动，也不顾有他人在场，不由自主的走了上去，眼中都是泪水，身形晃动几乎就要跪倒，却听到身前一个冷冷的声音。
“站住。”
琴姬一愣，牌位前的女子已缓缓站起来，转过身来，却看见她穿了一身盛装，头上还沾了鲜花，全然不像是来自祭奠之人的装扮。
与全身素服的琴姬相比，更是显得古怪。
那人扫了江舟等人一眼，最终把目光停留在眼前的琴姬身上一动不动，眼神微微一颤，却没显出丝毫的惊讶之意，脸上悲哀之余，竟又有几丝愤怒和无奈。
“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来，虽然我没见过你，但我一眼就认出你，只不过你比我想象的差远了，也没那么漂亮嘛。”
“你是？”琴姬有些迟疑。那女子目光凝聚盯着琴姬的双眼。似乎要看透他心中的一切，冷声说道：“你想不出我是谁吗？我却一眼就认出你了，如今相公面前，也只有你我二人而已。”
“姜氏？”江舟试探性的问道。
“别人都看出来了，你倒没认出我。”
“你是，你是秦逸他、他的……”琴姬惊道。
“他的妾。”姜氏冷冷的说道，又微微一叹，带了几分轻蔑。“你尽可安心，直到相公过世，我也做不了他的妻子，我的名分永远只是个妾而已。”
“不，不，不是，我只是……我从来没有……”琴姬说话有些支支吾吾。
“不管你怎么想，在相公和公公婆婆心中。我却胜过你这个妻子百倍千倍，如果不是相公心肠太好，顾念一点旧情。今天又何来轮到你做正妻之位，你扪心自问，你配吗？”
韩菱纱见琴姬难过的样子，不由得向姜氏怒道：“唉，你别这么尖酸刻薄欺负人，人都过世了。再争这些名分有什么用？”
江舟一把拦下韩菱纱：“这是他们的家事，我们当真不便插手。”
月清疏也点了点头。
“我本就没什么可和她争的。”姜氏的神色有些恍惚。“相公生前，日夜伺候左右的是我，给他熬药穿衣的也是我。我敬他，爱他，他惜我如珍宝。这短短几个月，也如同神仙眷侣一般。而她?不爱夫婿，不敬公婆，你可知不顺父母，合当七出？你还指望相公会喜欢你吗？他就是太念旧情了。”
看着琴姬伤痛的样子，女子眼中有一丝快意。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江舟突然问道。
“你想问什么？你前面都说了，这是我们的家事，你不插手。我也知道你们本领通天。”姜氏说道。
“你们的家事，我也确实没有兴趣管，也管不了那么多。清官尚难断家务事，更何况你我。我只是想问，你是怎么知道她今天会来的。你是在那边留了眼线吗？”
姜氏摇了摇头：“自从相公去了，我怕他一个人孤单寂寞。每天都来这儿陪着他，从早到晚的侍奉在他身边。我陪了他整整四年，”
话说到这儿，姜氏的话音已经陡然高了八度。
“可她呢？抛下了相公，整整四年，不是四天，四个月，是四年！四年！四年了，相公坟前的土都干了。她才假惺惺的来到这。我要早知道弦歌台上的人是你，早把你赶出陈州城了。”
一句句话如刀割一般插入琴姬的心口，不过姜氏自己沉浸在痛苦中，不能自拔。对琴姬的斥责不知不觉停了下来。
琴姬连喘几口气，如溺水之人逃回生天，好久才集聚起说话的力气，有气无力的说道：“求你……求你别再说了……我今天来只想给相公上炷香，很快就走。”
“上香？你也配！”姜氏刚想把人赶出去，旋即又改变了态度“上香可以，但你需答应我几件事。”
“第一，上完香之后，离开陈州，永远不许再回来。你不配呆在这。”
“好。”
“另外我不许你用正妻的身份去给相公上香，你不配。”
“你大可以青楼女子的身份替相公上香。”
“喂，杀人不过头点地，别太过分了吧。”江舟出声制止道。
“虽然琴姬做的有所不妥，可何必如此侮辱人。”月清疏也出声道。
“她整日与弦歌台卖艺，为何不能以此身份上香？”姜氏的说法让月清疏脸微微一红。
某些词语经过六百年的演变，古义和今义发生了一些变化。
月清疏不是不知道，只是不会往这方面想。
“我答应你。”琴姬无力的点了点头，“我再也不会踏进陈州城半步。你说得对，我不配留在这里。”琴姬低着头，最终同意了姜氏的要求。
“这样最好，我想相公他也不愿意再见你。”姜氏说完便退在了一旁，冷冷的看着琴姬。
琴姬走到灵位前，徐徐跪下。
双眼一阵模糊，恍惚间又回到了成亲之时，两人新婚燕尔，琴瑟和弦，说不尽的快活时光一一在眼前闪过。
忽然一阵冷风吹来，眼前景物一晃，接近消散，只留下面前冷冷的牌位。不由悲从中来，两行清泪止不住流下来，落在佛前的地面上。
三炷香很快就烧完了。琴姬勉强起身，面向姜氏，微微一鞠躬：“多谢告辞。”
姜氏冷笑一声，转过头去，不在言语。
韩菱纱看到此处，怒上心头。又想斥责姜氏几句，却被柳梦璃拉住了，摆了摆手“菱纱，孰是孰非，我们说不了什么。”
“此间事了，几位请回吧。”
退在一旁的住持也对江舟等人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