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婠默默记着山路,心思转了又转。
路程不算太近,等曦儿睡饱了,马车也停了。
紫霄庵早得了消息,在主持的带领下,一众比丘尼于门口跪迎皇后。
主持叩拜:“空安携庵中弟子恭迎皇后娘娘、长乐公主。”
山中清静,林间唧唧啾啾的鸟鸣清脆入耳,依稀还听得远处潺潺的溪水声。
皇后并未言语,只闻马车里小婴孩的咿呀声,稚嫩可爱。
江惟早带着禁军将整个紫霄庵从内到外排查了一遍,并没发现异常,他躬身走上前,隔着车帘汇报。
车内有人应了声,紧接着有穿紫苑色的宫人下车,等在一侧。
随后,有窈窕女子弯腰出来,外披蝶翅蓝祥云纹的披风,愈显得肌肤赛雪、乌发如云,其通身除了挽发的金簪,再不见其它首饰,却也正因为如此,一眼可窥见金簪上的龙纹。
梁婠大致环视一圈,十数级石阶上,是一个高大的石门,牌匾上书‘紫霄庵’,门前还有两座石狮子,道路两旁遍是茂密高大的青竹。
是个幽静避世的好地方。
梁婠迈着步子,不紧不慢朝跪在最前面的主持行去,不想中途却在旁边停下,离正对跪着的人隔了几步。
她抿唇微笑:“阿娘,在这儿过得好吗?”
垂头跪地的人身子一僵,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微微发颤的肩膀,却暴露了她的隐忍不发。
静了许久,迟迟不见回答。
旁边的主持讶然,微微侧过脸,眼神提醒。
梁婠亭亭立在人前,脸上非但不见怒色,还浅浅笑着,十分好脾气地等着。
场面静得有些尴尬。
主持捏了把汗,轻轻唤了声身侧之人:“摒尘?”
何氏没看她,埋着头,声音很冷。
“皇后娘娘认错人了,弟子法号摒尘。”
梁婠轻哦一声,也不在意,若有所思:“这法号是摒弃前尘的意思吗?”
何氏仍旧不吭气。
主持一看,连忙垂头回道:“皇后娘娘说得是,正是明心见性,万事无执,摒弃前尘愚妄,自得清净与安宁。”
梁婠摇摇头,似是颇为遗憾:“想来这个法号是师太起的吧?可惜你的一片心意,怕是这摒尘尚不得法门呢。”
“你——”何氏猛然抬头,红肿的眼睛里满是憎恨。
主持心下一惊:“摒尘不可无礼。”
梁婠不为所动,细细将何氏打量一番,眼窝深陷、颧骨凸起,全然没有早年梁大夫人端庄得体的影子,更没有一个出家人的平和沉稳。
“摒尘,本宫看你这模样,想来应不是因为佛门净地修行清苦,而是因为被红尘俗世所烦扰吧?”她皱了皱眉,“如此这般,岂不是应了本宫方才所言?”
何氏蹭的站起身,忍无可忍,作势就要冲上来。
“你这个逆女,你故意陷害阿婧!害了昌恒、害了整个温侯府——”
可惜不等近身,眼前一晃,就被两个禁军按在地上。
何氏趴在地上,瞪着眼睛,呜咽着直掉泪。
一众人目瞪口呆。
“温侯府?”梁婠冷了脸,“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给叛国罪人喊冤叫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