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高灏见此一幕,脸色变了又变。
分明还记得木屋里,梁婠躺在榻上半死不活,如今却是自己命在旦夕……
思及此处,高灏又咳了起来,血液随着胸腔震动溢出嘴角。
眼见再无旁人,梁婠若有似无一叹,走去龙榻前,从袖中掏出一方绢帕,弯下腰,替他轻轻擦了擦。
“高灏,你也当真是辜负了予,亏予还以为你能做个英明的君主,到底你与他们也没什么不同。”
语气神态不可谓不温柔,可眸中间的冷然,叫人没来由地忆起那个高高端坐在朝堂上的一抹媚姿姝色,隔着串串珠帘,风姿绰约、声音动人,却独独瞧不见她的面容。
高灏没有避开梁婠的手,只是眯起眼,细细打量面前之人。
或许,他们都小看了这个坐在珠帘后的人。
他咬紧牙关,一把握住眼前的手腕。
“你到底想做什么?”
梁婠瞧着被自己被抓住的手腕,轻轻一拂,就将高灏的手拂开。
她丢掉手里的帕子,无视瞪着自己的人,自顾自道:“皇帝应该知道,彭城王对你的所作所为甚是不满,已联合琅琊王——”
高灏嗤笑:“哼,不过是起兵造反的借口罢了。”
梁婠点点头:“皇帝说得是,所以我已命人杀了孙良平,他们现在已经没有借口了。”
“你……杀了他?”
“是啊。”
高灏皱眉:“他与皇后没有下毒,这一切根本——”
梁婠打断:“皇帝说得没错,元氏与孙良平没有下毒,是冤枉的,这一切都是陆晚迎设的局,真正想杀你的人是她,可那又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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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婠一顿,只问:“皇帝不杀孙良平,难道是打算让他陪着你一起带兵去平乱吗?”
高灏没说话,闭起眼直喘气。
眼下他自己能活到哪日都不知道,如何还管得了旁人?
梁婠睨一眼,叹道:“今日幸亏我来得及时,将陆晚迎拦下,才没叫他们得逞,眼下宫外尚不知此事,皇帝还有时间想想该如何善后?依我看,为今之计是如何稳住局势,皇帝觉得呢?”
“如何稳住局势?”
高灏睁开眼,看着梁婠的眉眼,眸光幽深,她像一个猎人诱着自己一步步踏入早已设好的陷阱。
可悲的是,自己却无力反抗。
……
临走前,梁婠从袖中摸出一瓶药丢在高灏枕侧。
“这药是在孙良平身上搜到的,我想你可能需要,太上皇。”
高灏望一眼药瓶,没接,只看向那个转身离去的背影。
“我以为你要夺回太后之位,可你……梁婠,你到底要什么?”
梁婠笑笑,头也不回地迈出门。
*
木屋前,夕阳斜斜照着腊梅林。
梁婠与谷芽一起收拾着碗筷。
谷芽低低一叹:“那太上皇也罢,本也没几日可活,但这新帝——奴婢还以为新帝登基后,您会搬去仁寿殿,谁想却是尊孟光猷(yóu)……”
大皇子高子暾(tūn)已于五日前登基,尊其生母孟氏为皇太后,移居仁寿殿。
梁婠笑着瞧她:“你放心,孟氏不会对我们怎样的。”
高子暾性格木讷,一向不受高灏重视,而孟氏性子温吞,家世也不够显赫,若非有一子傍身,应是埋在后宫无人问津的。
谷芽正要说话,却见有人大步流星往这边来。
“公羊大人?”
梁婠站起身瞧过去,公羊敬走近了一拜,压低声音:“太后,王将军有急事找您。”
梁婠不由惊讶,王庭樾有何要事这会儿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