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退去,天际泛起白光,墙外的嘈杂声也渐渐弱了下去。
梁婠沉着眉将押跪在院落中的人挨个瞧了一遍。
除彭城王的内眷子嗣外,便只剩下府中仆役、侍婢。
见她似在找什么人,无一不是面露惧色,低着头小声哽咽。
梁婠越瞧表情越严肃。
两名亲兵上前,抱拳一礼。
“贵人,东苑没有。”
“西苑也没有。”
里里外外已经彻查一遍,始终不见兆衡的影子。
梁婠凝着眸,又瞧一眼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人。
“先将他们关起来。”
“是。”几人领命,指挥士兵押人。
梁婠转身就要往外院去,刚迈出一步,身后响起脚步声,回头一瞧,青竹领着一队人,从内苑急急忙忙追上来。
“夫人,梁姣不见了!”
梁婠眉心一跳,未及张口,暮山急匆匆往这边来。
他蹙着眉,语气急促:“夫人,发现兆衡了,他劫持了一名穿着酱色衣衫的女子,说是您的妹妹,属下们不敢轻举妄动。”
青竹眸光一暗,懊恼得直咬牙:“奴婢走时,特意将梁姣绑了起来,是怕她中途醒来……想来定是兆衡发觉王府形势不对,逃跑中,躲躲藏藏的,竟误入了那间屋子。”
“他们现在在哪儿?”梁婠沉下声,眸色很深。
暮山回道:“就在离王府两条街远的巷口。”
梁婠眼神凌厉,抬脚就往外院去。“无论如何,兆衡决不能留。”
一出彭城王府的大门,就看到街头巷尾有周兵把守。
街道两旁,百姓肩挨肩,背靠墙,鹌鹑似的蹲着,个个垂头白脸,惊魂不安。
远处,还有一队又一队的周军巡视,有挨家挨户搜查的,有指挥清街的……
不过一夜,城里非但没有像想象中的那般人仰马翻,反而忙而不乱、秩序井然,更瞧不见有谁对百姓骂骂咧咧、施暴动粗。
传言说周军纪律严明,看样子,的确如此。
梁婠大致扫一眼,就跟着暮山往街头去,脚下一步不停。
青竹紧紧跟在梁婠身侧,抬眸望一眼远处的街面,心下奇道:“瞧这方向,像是往琅琊王的住处去。”
这些日子她明里暗里地查探,对平芜城的布局很是了解。
暮山应声:“是,就在那附近,穿过这条街就到了。”
果然,待他们拐出巷子,就见前方不算宽阔的路面上围着一圈周军,似乎正在同被围住的人讲什么。
梁婠心中一凛,加快步子。
见有人靠近,士兵长枪一档,拦住他们的去路,禁止再上前。
他神情严肃,语气冷硬:“你们是何人?”
梁婠不闪不避,任由他打量。
怨不得士兵对她心下生疑,她分明一身齐人打扮,还衣饰华丽。
暮山冷下脸,从怀中取出一方令牌:“是夫人,还不让开。”
“夫……人?”
士兵吃了一惊,瞪圆了眼珠瞧着伸过来的龙纹令牌,在惊诧声中跪了下去。
领兵快步上前,暗暗打量,试探开口:“不知贵人——”
青竹瞥他一眼,冷声打断:“不该问的别问,可有见到尉迟渊?”
领兵见眼前的婢女不仅同暮山一起来,还连名带姓地称呼尉迟都将,不敢再多嘴。
青竹正欲再说话,一偏头,却见梁婠径自往人群中间去。
她心下一急,忙追上去。“夫人。”
领兵示意,挡在最前面的士兵让开路。
兆衡手里的长刀架在梁姣的脖子上,梁姣因惧怕,脸上失了色,绷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琅琊王侧妃则双眼通红站在旁边。
他们周身护有手持利器的侍卫。
梁婠在离兆衡还有一段距离的位置上停下。
两方僵持,似是就在等她出现。
见到梁婠,梁姣死死咬住嘴唇,眼圈红了红,口里却愣是不说一句求救的话,只认命似地闭起眼睛。
梁婠不动声色立于人前。
她眼睛瞧着兆衡,不轻不重的语气满含讥诮:“你这是打算用她来跟我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