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贵公子的感情不太顺利啊,按理说,这命格有些克妻,桃花也少。”钟艾声音不疾不徐,和白天那个在院子里发疯的人判若两人。
“是啊大师,他都30岁了还单着,没个着落,我们家现在就剩这一个独苗,我愁死了。”那女人说的多一些,南方口音都出现了。
钟艾早就听说这俩人是特意从南方飞过来的,为此还花了20万和本来排到今天的客户换了个排序。
“她的另一个儿子已经死了,比坐着的这位大3岁,罪名是奸杀未成年,判了死刑,已经执行了。”破奴的声音还是毫无感情,从钟艾头顶传来。
钟艾闻言猛地仰头,震惊的看向破奴,随即皱着眉头看了看现在还在屏风外的两双运动鞋。
破奴见状补充道:“你猜的没错,这些都是受害者,看来这个弟弟也不无辜,否则这些孩子不会跟着他。”
钟艾满脸嫌弃和愤怒,一时心里有些犯恶心,但还是只能忍着恶心开口:“不必愁,您这位儿子,恐怕不需要您担心。”
那女人闻言有些震惊,半晌没懂钟艾这句话的意思,因而继续道:“请大师明示,我们是俗人,实在是悟性太差。”
钟艾有些不耐烦,坐正回道:“您二位今天来,真的是想问他的感情吗?最近有没有出什么怪事?时间宝贵,还请不要浪费时间。”
此话一出,房间里一片寂静,连门外的风似乎都停了下来。
钟艾隔着屏风,看到那个灰西装的男人忽然坐直身子,盯着旗袍女人的脸,两人似乎在想该如何开口。
钟艾忽然有些疲惫,又懒懒地靠回椅背上,静待眼前这两个人给自己编故事。
这些客人的做派她早都看厌了。
这世上的人,非懦弱不问命,非心虚不道邪。
自从她上了学,每年寒暑假钟六都要强制钟艾来这会客室看他算命,美其名曰环境影响孩子一生,试图以此唤醒钟艾的兴趣。
钟艾曾经总结过,她见过的这些客人里,会被鬼缠上的,百分之八十都是害人者,百分之二十是特殊体质的倒霉蛋。
从小她就看惯了这种客人虚伪的面貌和高超的编故事技巧,在他们嘴里,虽然害人的是他们,但最受伤的永远都是他们。
为了颠倒黑白,他们能用上这世界上最高级的修辞,有时候她在想,这群人要是把心思放在写小说上,说不定能得诺贝尔文学奖。
半晌,那绿旗袍女人开口了:“钟大师,您看您可否陪我们去趟南方啊,我们家里现在有些不干净,问了很多人都没办法,之前我有朋友来您这算过事,您算的太准了,我们这才想来试试,我们可以加钱,多少钱都行。”
女人的话开始变得啰嗦,人一恐惧,话就会不自觉变多。
钟艾皱眉,不改姿势,还是懒懒的倚着椅子扶手,笑回道:“如果你们家每一处的房子都不干净,有没有想过或许和房子没关系?”
旗袍女人和西装男人闻言又对视了几秒,那灰衣服男人终于坐不住了,开口道:“怎么可能,那些算命的都说是家里不干净,我哥的房子,我的房子还有……”
话到此处,那男人才猛地反应过来:“大师,您是说她们跟着我吗?”
钟艾不说话,只是笑,眉眼弯弯,隔着屏风静静看着灰西装男人的表情。
那男人一开始的沉稳已经消失无踪,脸上忽然覆上了一丝恐惧,那绿旗袍女人则是恐惧中带着一丝埋怨。
“哎呀,真是造孽,陈飞已经死了,干嘛还缠着我们不放。钟大师,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和我儿子啊。”那女人忽而起身,走到屏风前便跪下了,同时开始哭。
“陈奇,你还坐着干嘛!快来求求大师,这日子我真是一秒都过不下去了。”女人不止自己跪,还催那已经呆滞了的灰西装男人一起来跪。
“大师,您没骗我吧。”陈奇忽略了自己那个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妈,反而死死盯着屏风后的钟艾。
钟艾闻言冷笑,隔着屏风和他对视。
有时候,算命的难处其实不在算命本身,而是应付这些问客的虚伪和质疑,是明明知道他们人性深处最赤裸的烂品质,还要装作毫不在意,逼自己解决问题。
“那两双运动鞋就站在你妈旁边,我想骗你都无从编起。”钟艾笑起来,一副嘲讽的语气。
“钟艾,不要带个人感情。”破奴在他身后适时提醒道。
钟艾这个人性格及其锋利,是个从小就爱打抱不平的小孩,小时候在学校被她教育过的问题小孩不计其数,但由于她在雁镇特殊的家庭背景,问题小孩的家人也不敢惹他,因而钟艾去哪个学校,哪个学校的老师就会松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