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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出什么事了?”
傍晚时分,景宋国禁军教头元辛提着只鸟笼意兴盎然地回到府中,在经过花园时远远见着父亲元林正在凉亭下唉声叹气地来回徘徊,便急步上前关切问道。
“西月国那边又来信了,竟要我说服圣上主动向西月议和。”元林见到儿子先是警惕地环顾四周,后才低声叹道。
“什么?两国尚未开战就让景宋主动议和?这不是诚心羞辱景宋吗?如今满朝文武大臣皆主张与西月一战,父亲可莫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犯糊涂啊!”就连一向游手好闲的元辛听了这话也登时大惊失色,随即附到父亲耳边俨然劝道。
元林紧拧着眉头扫了一眼儿子,一声又一声沉重的叹息自喉间溢出,此后便缄口不语。
他岂会不知以当下局势若向圣上建言对西月主动议和,必将引得满朝群情激愤,可西月国那边又捏着他曾经收受贿赂卖主求荣的铁证,以此要挟,他实在是两难啊!
春日皇宫,风光旖旎,红墙黄瓦掩于繁花绿荫间,琉璃溢彩,飞檐斗拱,尽显皇家威严。御花园里,花团锦簇相斗艳引得蝶舞蜂飞,假山怪石嶙峋,苍松翠柏傲然,碧水悠悠之上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雕梁画栋,宛如一幅精美的画卷。
假山之上的绿瓦楼阁里,景帝公良英俯瞰着脚下的御花园,却是愁眉苦脸,缓缓将画笔放下,久候在一旁的丞相元林快步上前,见到皇帝才完成的画作当即露出谄媚的笑容,称赞道:
“圣上之丹青实乃神韵天成,您笔下的御花园可谓栩栩如生,就连那湖中的金鱼乍一看似要跃出画来了!”
“琼楼玉宇缀芳芬...哎!”若换作从前,景帝定会被丞相这番马屁拍得不亦乐乎,然今日他却连静下心来赏这满园芳华都做不到,更是对元林的话充耳不闻,只是一脸愁容地望着宫墙外唉声叹气。
“圣上可是在忧心与西月国的战事?”元林眼珠转了转,犹豫片刻才细声询问道。
“战端尚未开,可朕每日都为此寝食难安呐!”景帝捋着胸前那稀黄且夹杂着几缕醒目银白的胡须,颔首叹道。
“哎,本该是农耕忙时,可边境的百姓却都背井离乡纷纷逃难去了,田地荒废,秋季也必然颗粒无收,年关怕是又要灾荒了!”元林也顺着圣意担忧叹道。
“那西月国怎能如此野心勃勃呢?诸国之间就不能和平共存吗?”听了丞相的话,景帝顿觉得头痛欲裂,抬手扶额,趔趔趄趄来到窗下坐着。
景宋一旦与西月开战,到年关是个什么情形谁也料想不到,若只是灾荒尚能补救,就怕到那时内忧外患,举国上下将是一片混乱!他公良英执政数十载,知道自己庸庸碌碌不曾有过建树,若要再让景宋国陷入风雨飘摇的境地,他如何面对公良家的列祖列宗?
元林见状赶忙上前搀扶,关切之语脱口而出:“圣上万金之躯,可得千万保重啊!”又见景帝仍旧一副心惊胆颤的模样,他倒认为是个好机会,遂继续开口道:“微臣斗胆一问,圣上究竟希望景宋与西月是和还是战?”
“爱卿啊!眼下说这个为时已晚了,即便朕不想打,可如今局势紧迫,那西月国又是这般狼子野心,断然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景帝神色一黯,随即发出苦涩的轻笑,边缓缓摇头边喟然长叹道。
“圣上,微臣倒有一策,不妨即刻选派一个能言善辩的使者,奔赴西月国交涉,若能说服西月帝偃旗息鼓,促成两国议和,化干戈为玉帛…”
“两国议和?丞相大人莫不是要我景宋屈尊降贵,向西月国主动俯首求和?”不待元林说完,一个义愤填膺的声音骤然从外面传入,很快,俊雅温良的昭王大步流星匆匆走进,几步便跨到景帝面前,恭恭敬敬地行大礼参拜:“儿臣叩见父皇!”
“老六,你可算是回来了,这趟玉海国之行可有收获?”见到自己如今最为倚重的六子,景帝欣喜若狂,忙起身将他扶起又带着几分期盼问道。
元林惊见昭王前来,不由得心下一沉,自是不敢再开口,只小心翼翼地候在一旁。
“父皇放心,玉海国主亲口应允将助景宋一臂之力!另外,儿臣已与玄梦国的齐候通了信,玄梦也有意与景宋共同对抗西月!”公良昭笃定说完,轻蔑的眼神瞟向正低垂着头不敢再吭声的丞相。
“那就好!那就好!”景帝不由得长松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几分喜色,但很快又担忧地皱起了眉头,转眸看向元林思忖再三,继续道:“不如我们兵分两路,一边暗中与诸国联盟,一边派使臣前往西月交涉,虽不指望那野心勃勃的西月会轻易退兵,但若能暂时稳住颜乔,为我们争取更多的时间岂不更好?”
“圣上英明!”景帝话音刚落,元林欣喜得忍不住出声附和,只要景宋愿意派出使臣去往西月国,他的任务也算合理完成,至于使臣的表现是否令西月满意可赖不到他头上了。
见父皇如此说,公良昭一时也寻不到理由反驳,即便知道父皇口口声声说让人出使西月是为了拖延时间,实则却是在给他的举棋不定寻借口,可眼下太子不在,公良昭好不容易有了今日的地位,自知不能冲动忤逆圣意,惹父皇不悦,再次失宠。
公良昭微微颔首,强压下内心的不满,施礼道:“父皇深谋远虑,儿臣定当尽全力与其他诸国结成联盟,只是这出使西月使臣之人选,关乎重大,还需细细斟酌。”
“元爱卿,你觉得可派何人出使?”景帝沉思片刻又转而向元林问道。
“圣上,礼部侍郎朴乙为人机敏,又能言善辩,微臣以为他是此次出使西月的不二人选。”元林心中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略作思索后回道。
公良昭闻言,心中冷笑,元林还真是狡猾,明知朴乙乃是太子的心腹,他竟将这个烫手山芋转扔给太子。
“嗯,派礼部侍郎去倒也合适。”景帝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转向自己的儿子问道:“老六,你觉得呢?”
“这朴侍郎在礼部多年,确实有几分才能,不过此事事关重大,儿臣建议再让齐光大人一同前往,确保交涉顺利。”
元林一听也不由得心中暗恨,好不容易将这份棘手的差事甩到太子头上,没想到昭王又将他的人给拉了进去。
“好,就这么办吧!”不等元林再多言,景帝已开金口将此事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