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听到收工的哨声,小夜循着夕阳的暖橘色浮上水面,将最后一篓珊瑚枝运回船上。
此时的甲板上早已堆满海货,几乎无处下脚。刚一上船,小夜便看到水手之一——那位年纪八十有余的老人正颤颤巍巍地想要搬运货箱。二副大惊之下迸发出不逊于雪童子的速度,一把接过沉甸甸的箱子示意自己来帮忙。
性情和蔼的老人笑呵呵地冲年轻人竖起大拇指,反倒是旁边的幸之助露出了带着几分不爽的扭曲表情。
他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气冲冲地说:“正治先生可是我们船上资历最老的水手,你给我放尊重点!”
小夜被凶得摸不着头脑,但转头一看老人又在试图干力气活,顿时一切疑惑都被吞回了肚子里。
——比起这些,还是快点搬完货物保护老先生别被闪了腰更要紧!
待所有战利品都被收入货舱整齐列好,黄昏的最后一丝余韵也沉入西方大海不见踪影。再精神的南国小伙子此刻都疲惫不堪,前程序员一浩更是几近垂死,在甲板上躺作一滩。只有军校出身的风铃还神采奕奕,甚至有力气将蚊香泳士整个举起来,打扫它脚底的海藻碎屑,看得船员们忍不住交头接耳,开始商量自己要不要也去枯叶市进修个两年,会不会毕业回来就变成豪力了。
在水手们昏睡过去前,船长适时端出晚餐,用香气唤回了人们的神志。
量大管饱的海鲜烩饭、海榄果制成的酸甜口味鲜果浓汤、以及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黑椒风味呆呆兽尾巴烤串——劳作一天的船员胃口大开,恨不得把脸埋进饭碗里。利欧路也终于恢复精神,开始抱着树果狂啃,为下一次“克服晕船训练”积攒体力。
小夜想了想,拿出手机给埋头猛吃看不到脑袋的海王丸号船员们拍了张合影。
——说好了要为金毛们拍海怪的照片,“无头饕餮怪”又怎么不算一种海怪呢。
酒足饭饱后,船长将彦宣布了接下来的行程。
“事不宜迟,吃完饭我们就朝终雾海进发!”
此言一出,船员们顿时面面相觑。
“哎……晚上航行吗?”
“会不会太危险?”
将彦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示意伙伴们稍安勿躁。
按照船长的说法,在终雾海最外围,雾气不算浓厚的区域有一座小小的无人岛。为了方便探险者们找寻方向,南国人自发在上面修建了小型灯塔和货物仓库,里面食水用具一应俱全,完全可以当做船只的停靠补给点。他们将会花费两三小时先行抵达无人岛,在那里停歇一晚。
将彦知道忙碌一日的船员们都很疲惫,打发众人尽快回舱休息,由他一个人负责这段不算长的夜航——其声称这段路走过不下三十次,闭着眼都能开到位,根本不需要副手帮忙。望着海部将彦那副斩钉截铁的自信模样,任何一个南国人都知道想说服他至少要花费十小时起步,只好缴械投降,服从船长的指令钻回休息室。
夜幕降临,繁星浮现。
当船员们闭目进入黑甜乡时,海王丸号悄然起航,朝向西南方向——雾气弥漫的未知海域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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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烈焰谷。
身披火焰的巨大神鸟突然仰起头,似有所觉地望向远空。
“怎么了?”
原本正在冥想的火焰之民族长睁开眼,轻轻抚摸神明温暖的羽翼。
“……”
“哈?”
他的表情逐渐变得怪异又复杂。
“你是说那孩子的气息消失在西南方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边确实是——”
见火焰鸟向他轻轻颔首,业不禁叹了口气。
“刚和‘苍蓝的神明’针锋相对,紧接着又跑进危机四伏的‘迷雾泽国’……就算是古代身负祝福的冒险者也不会这么大胆。”
一边抱怨着,火原业掏出手机,分别给族人阳羽与他的冰见家族好友拨了个电话。很快,听闻两人都不清楚那位“荣誉火苗”动向如何,他也只好没辙地耸耸肩。
“怎么办,丹羽大人?您担心的话可以去看看,这个距离盟约之柱应该还能生效——”
“笃!”
话音未落,神明冲着神眷者的脑门不轻不重地啄了一下。
在风雪山事件之后,两只神鸟曾经短暂离开橘子群岛几日,停驻在盟约之柱无法触及的远方。当丹羽之神返回烈焰谷,知道这位固执的族长竟然不顾身体负担过度使用盟约之柱,气得当场火星乱冒,直接显露出旧时代神明的威严,将其梳理整齐的头发啄成了鸟窝。
大约是回想起了被“啄木鸟”支配的恐惧,业马上收回前言,双目望天假装自己什么都没说过。
他重新在光芒流转的水晶立柱旁坐下,身体放松后仰,倚靠着神鸟蓬松的羽翼。
“那么……在‘迷雾’有所变化前,我们就先等待吧。”
“我明白的,您很信任那孩子。”
“况且,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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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她所看到的一切并非普通的噩梦或者幻觉。
那是确实曾发生过的、「未来」。
少女看到了被烧焦的大地,空气中肆虐的火焰,世界树被染黑的半边,吞噬一切星光的黑色陨石。
对于梦境的主人而言,这并不是什么陌生的情景。
自从接触过那枚不可思议的三棱锥项链,一模一样的末日场景便在每周三深夜定时上演,内容不变,时长固定,仿佛循环播放的动画短片,令人乏味的同时又无法抑制地感到怪异与不安。
而这样的梦境偶尔也会违背规律突然造访。
特别是在某些事即将发生,或者某些事已经落定时,如同轰然倒塌的高山,裹挟着“另一个世界”充满血与泪的悲鸣滚滚而来。
——正如现在。
小夜发觉自己正站在狂风大作的海岸边。翻滚的雾气中仿佛有巨兽在咆哮,耳边尽是水手们惊慌的叫喊。
“到底怎么回事!”
“雾、终雾海的雾在扩张!”
“快逃——”
人们扑向风雨中飘摇的船只,而视角的主人依旧留在原地,冰冷刺骨的北风令她摇摇欲坠,目光却依旧固执地朝远方凝望。
这次她看清了——在迷雾笼罩的昏暗大海上,有「什么」正在战斗。
奔腾的海流化作龙卷,想要直冲云霄淹没一切。而天空中的王者不知畏惧——那位“苍蓝的神明”正发出嘶哑鸣啼。它的双目赤红几欲滴血,理性早已沉眠在灵魂深处,仅靠身体本能依旧喷吐出了足够致命的冷气。大海被冻结、撕裂再冻结,鲜血将深蓝汪洋染成沉甸甸的黑色,显得肮脏又诡异。
朦胧间,似乎有笛声穿透飓风与海啸在耳边响彻,那曲调凄厉、悲怆、痛入骨髓,配合着浪涛的动向起起伏伏,仿佛在为厮杀的神明们奏响一曲不祥的丧歌。
她的视野开始变得模糊不清。飞掠的时日在眼前匆匆闪过,双眸再度放明时,宛如已经历经漫长岁月,又好像只是过了短短几小时。
她看到身穿制服的联盟官员们接管了渔船,沿着渐渐消散的云烟谨慎前行,声称要“将逃亡的杀人凶兽重新捕获”。待那张牙舞爪的迷雾彻底落定,恢复它应有的模样,船只终于抵达了某座不起眼的孤岛。
看清小岛的模样后,人们静默无声,震惊与错愕却在凝滞的空气中回响。
在倒塌灯塔的废墟之上,安置着一块熠熠生辉的、足有三人高的巨大寒冰结晶。
苍蓝的神鸟蜷缩在其中,遍体鳞伤,双翼收拢,似乎已陷入沉眠。而冰冷刺骨的结晶体之外,隐约有温柔的水流环绕四周,没有一丁点灰尘能穿过它触及冰棱。
比风暴更加悠远的笛声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离去的吼鲸王群留下的阵阵呼鸣。
哀转久绝,如泣如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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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船长海部将彦:无奖问答,一天之内我被骂了几句,打了几拳,踢了几脚?(委屈到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