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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参会人员已经到齐了，这是秘书统计的名单。”乌鸦呈过来一份文件。
源稚生抬了抬眼皮，随意点了点头。
乌鸦了然，连忙退入人群之中。
本殿中忽然静到了极致，雨声越发清晰起来，丝丝入耳。
所有人都看向源稚生，一身黑色和服的源稚生跪坐在属于大家长的位置上，在橘政宗住院的这段时间里，他会暂时代理大家长的位置。
没有疑惑，也没有质疑，所有人都很清楚，就算没有这段时间的事情，在不远的未来，那个位置也是属于源稚生的。
“今天我们相聚在这里，除了即将为宫本家主举行的葬礼之外，我也有一些话想告知诸位。”
在场的众人全都正襟危坐，他们都意识到到今天的聚会并没有那么简单。
源稚生环顾一圈，目光如一汪深潭。
“我知道，最近家族里发生了很多事情，先是源氏重工被入侵，导致了上杉家主的失踪，之后是潜伏在家族当中的鬼杀害了宫本家主，重伤了大家长，虽然行凶的恶鬼被当场处决，但也不免让你们当中的某些人产生了动摇。”
肃杀的风裹着雨水飘摇，跪坐在神社当中的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如果换成其他的势力，源稚生这几句话下来，底下的人就要纷纷开始表忠心了，但是蛇岐八家不同，在蛇岐八家，成员永远都不需要用语言来证明自己的忠诚，他们要做的就是按照家长的指示去行动，完美的执行所有的命令。
“杀死宫本家主的，叫做宫本凉介，是从宫本家叛逃的「鬼」。”源稚生轻声地讲述道，“他出生在宫本家，各方面都算是个健全的孩子，但在五岁的时候被检测出血统不稳定，换而言之他是个「鬼」，检测结束后他就不再是我们的同胞，而变成了我们监控的目标。”
“他被送往神户深山中的寄宿学校，从那以后他再也没能出来，直到二十三岁。他是那么孤独的一个人，每年只有一个人去探望他，却不是父母，而是家族的执法人。”
“他没有过女友，也没有过生日蛋糕，没有去过游乐场，也没有毕业旅行，诸位都应该能明白他是多想要这些东西，但因为他是个鬼，所以他得不到。”
源稚生的声音古井不波，娓娓道来。
“直到某一天，有人告诉他不必过这样的生活，只要他加入他们，就能拥有自由和力量，于是他杀掉了家族监视他的「眼」，然后加入了猛鬼众……你们怎么看待这个人？”
源稚生的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
“厌恶么？憎恨么？嫌弃么？”
无人回答，在蛇岐八家中，这是一个令人迷惑的问题。
“真可悲啊……明明作为我们的家人，最终却伤害了家人，又死在了家人的手上……”源稚生的眼眸深沉如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重复了一遍，“真可悲……”
“少主……这是自有家族以来就有的诅咒。”樱井家主说。
“是的，我们每个人都是被诅咒的，这个诅咒随着我们的血统传承。在外人看来也许龙之血脉是值得自豪的，但它同时也是魔鬼，它成就我们中的某些人，却毁掉另一些人。”
源稚生认真说道。
“诸位今天能在这里集会，是因为你们有幸拥有稳定的血统，但假想你们生下来就像樱井明那样，那么你们一个个都是那张监控名单上等待被抹杀的人。我无法改变自古以来的规矩，因为我们不能允许龙之血脉侵蚀家族，蛇岐八家从古代存续至今，便是要镇守龙之大门，决不允许龙族复活于世！”
“是！”所有人弯腰行礼。
源稚生坐在首位，目光不再看向任何人，而是用低沉的声音道：“大家长说，现在的猛鬼众已经成为了一颗遗祸无穷的毒瘤，我们必须要将其剪除，才能够保证家族的发展没有后顾之忧。”
此言一出，众人凛然。
所有人都明白过来，这句话才是今天这场聚会的重点，蛇岐八家的大家长，居然明牌表示自己想要铲除猛鬼众！
不过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猛鬼众的人杀害了宫本家主，还重伤了大家长，从这方面来看，确实已经到了不除不可的程度，但饶是如此，除了源稚生以外的四位家主却依旧有不同的意见。
“政宗先生的意思是要对猛鬼众发动战争么？”樱井家主说，“先不论家族的胜算几何，但在家族中的某些人看来这无异于手足相残！猛鬼众并不都是堕落者，他们只是血统不稳定的混血种，不留生路……这好么？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同胞啊！”
“猛鬼众确实跟我们有血缘关系，但他们真能说是我们的同胞么？他们选择了龙的道路，在他们眼里龙是完美的生物，是世界的皇帝，人类就该匍匐在那些完美生物脚下，忍受它们的奴役，这是自然竞争的规律，那就是强者为王！而我们选择的是人的道路。在我们眼里龙是魔鬼，是我们流尽鲜血也要诛杀的宿敌！龙类的仆从和人类的守护者，两者能说是同胞么？”风魔家主摇摇头，“我支持政宗先生的想法，只有清除了猛鬼众，家族才能更好的发展。”
“不过现在并不是最好的时机，宫本家主身死，大家长重伤，上杉家主流落在外，家族内部的各种事务都急需处理，外部还有学院虎视眈眈。”犬山家主沉思，“昂热直到现在都还没有离开东京，我很担心他做出什么事情来，那个老疯子做出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龙马家主沉默不语，他在这种事情上向来中立，不会发表任何看法。
源稚生淡淡看着四位家主：“大家长的原话是「猛鬼众，那是一切的恶！一切的罪！唯有彻底把猛鬼众抹掉，才有和平和安宁！」”
各家主人都露出震惊的神色。
毕竟在众人想来，所谓的清除也不过是给猛鬼众沉重的一击，而不是将其彻底抹杀。
蛇岐八家中从没有人想过要把猛鬼众彻底抹杀，因为这是根本不可能的，猛鬼众是蛇岐八家的影子，有蛇岐八家就有猛鬼众，要抹杀猛鬼众就得把蛇岐八家也抹杀掉。
“彻底抹掉？”龙马家主终于忍不住开口，“我们能做到么？”
“能……政宗先生告诉我，他和宫本家主受到袭击之前，正在讨论一个计划……”源稚生看向风魔家主，“风魔先生应该听说过……「黄泉之路」。”
风魔家主悚然：“黄泉之路是猛鬼众认定的救赎之路，猛鬼众相信世界上存在一条路，可以让混血种进化为纯血的龙……难道说……！？”
“没错。”源稚生点点头，“政宗先生已经找到了黄泉之路的线索，并准备以此为诱饵，将猛鬼众一网打尽！”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精神一振。
源稚生脸上没有表情，他很清楚自己接下来的话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尽管心中格外纠结，但他还是朗声道：“现在，我代替不能出席的大家长提出「黄泉计划」，谁赞成，谁反对？”
满堂寂静，只闻风如鬼啸，窗外雨幕连绵，落叶纷纷坠落，令人觉得生命之无常。
没有人起身，所有人都踌躇着，因为他们都和源稚生一样清楚所谓的「黄泉计划」象征着什么。
这是战争，一旦开始就有无数的人死去，那是和他们流着相同的血的同胞，但他们又无法拒绝这千载难逢的一次机会，就连几位家主也陷入了动摇。
沉默足足维持了一分钟，终于，犬山家主似乎是想说点什么，微微张嘴，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另一个声音凭空横插进来。
“我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