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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梅映雪的宫墙下，婉儿攥着琉璃簪的手指节发白。这是蓝羽消散的第七个昼夜，归墟尽头的星光仍在她裙裾间流转。忽然有宫娥惊呼从长街传来，说朱雀门外降了百年不遇的流萤雪。
\"姑娘快看！\"小宫娥指着夜空。
万千星子裹着莹蓝光晕簌簌坠落，在触地刹那化作振翅的流萤。婉儿瞳孔骤缩——那些萤火勾勒出的，分明是龙族的云纹！
她提着裙裼奔过九曲回廊，发间琉璃簪突然发烫。御花园的冰湖正在消融，水面倒映的却不是红墙金瓦，而是蛇族圣地的曼陀罗花海。有个红衣身影背对她站在花丛中，龙角泛着熟悉的琉璃光泽。
\"蓝羽？\"婉儿踩碎薄冰，绣鞋浸在刺骨湖水里。
那人转身时，流萤在他肩头聚成星河。眉心的堕仙印变成了并蒂莲纹，可眼尾泪痣的位置分毫不差。婉儿颤抖着举起琉璃簪，簪头龙睛正泛着赤金光芒。
\"这次轮回得好慢。\"青年笑着伸手，腕间红绳系着半枚阴阳鱼佩，\"我在归墟等了三十个潮汛，差点被摆渡的阿婆当成游魂。\"
琉璃簪落地发出清响。婉儿撞进他怀里时，三千青丝瞬间染上霜色——竟是情丝感应到主人归来，自发结了同心结。蓝羽被她的模样惊得忘了呼吸，直到颈间传来湿热才慌忙托起少女脸庞。
\"怎么哭得比第一世还凶？\"他拭泪的指尖凝出星砂，\"当年剜逆鳞都没见你......\"
话音被哽咽的吻截断。婉儿咬着他下唇含糊道：\"再敢擅自消散，我就把命格殿的婚契刻满三界。\"
流萤雪下得更急了，有几簇钻进婉儿衣袖，在她腕间烙下微型星图。蓝羽闷笑着将人裹进大氅：\"白无瑕没告诉你？重塑天道时，我在姻缘簿添了新规——\"
远处忽然钟鼓齐鸣，宫墙上的积雪簌簌震落。婉儿只觉天地旋转，再睁眼竟已站在挂满红绸的合欢树下。白无瑕捧着鎏金婚书笑得狡黠，身后是三百盏缀着龙鳞的河灯。
\"凡以星辰之力逆天改命者，需在人间补全九世婚仪。\"司命星君弹指点亮万家灯火，\"从今日起，长安城每一处都是你们的洞房。\"
合欢树的香气突然变得浓烈，婉儿耳垂被蓝羽咬住：\"第一世该行洞房礼了，夫人。\"他指尖划过之处，嫁衣自动换成大红色金丝鸾纹，裙摆缀着的龙鳞在月光下泛起涟漪。
白无瑕突然轻咳：\"提醒一句，每世婚仪都要应劫。\"他手中司南突然指向婉儿心口，\"比如这世的新婚夜，你们要取回被林青鸾藏起的合卺酒盏。\"
话音未落，婉儿发间琉璃簪突然迸发强光。蓝羽揽着她旋身避开从地底钻出的腐烂脐带，那些沾着幽冥火的脐带正疯狂撕扯婚书上的金字。
\"母亲还真是...阴魂不散。\"婉儿并指划破掌心，血珠凝成曼陀罗花刃。当花刃斩断第十根脐带时，她突然看到脐带断面浮现冰棺场景——红绡的右手小指缺失了！
蓝羽龙尾扫灭幽冥火，脸色骤变：\"当年你剖情丝时，是不是将小指骨留在了命格殿？\"
记忆如惊雷劈开迷雾。婉儿想起第七世深宫，自己用断指蘸着龙血在冰棺刻阵。那截指骨分明已经...等等，当时红绡的傀儡替身突然动了一下！
\"合卺酒盏在红绡手里。\"婉儿突然拽着蓝羽撞向最近那盏河灯，\"快进往生境！\"
三百盏河灯同时炸成星雾。在意识模糊前的刹那，婉儿看到白无瑕的司南裂成两半，其中半块碎片上刻着墨宸的名字。
往生境的雪下得比任何时候都急。婉儿赤足踩在冰面上，看到十里红妆的幻影从身边掠过——那是她与蓝羽错过的七世婚礼。忽然有婴孩啼哭自远处传来，裹着红绸的襁褓正在冰棺上漂浮。
\"阿姐？\"婉儿指尖刚触及襁褓，冰棺中的红绡突然睁眼。她缺失的右手指骨处，赫然套着青铜酒盏！
蓝羽的龙鳞剑比婉儿惊呼更快出鞘，却在斩断红绡发丝的瞬间被冻住。冰棺表面浮现血字：\"欲取合卺杯，先断轮回契。\"
\"原来您在这儿等着。\"婉儿突然轻笑，扯开衣襟露出心口曼陀罗。第七片花瓣脱离花萼的刹那，整个往生境开始崩塌，\"用我的情根喂养恶魄三百年，母亲好算计。\"
红绡的瞳孔突然变成青鸾暗纹，声音带着林青鸾特有的嘶哑：\"好孩子，你猜这酒盏里泡着的是什么？\"她晃了晃青铜盏，半截泛着金光的脐带正在酒液中沉浮。
蓝羽突然闷哼跪地，逆鳞处渗出黑色血珠。婉儿看到那些血珠落地变成小蛇，才惊觉合卺酒盏里泡着的竟是同命蛊母虫！
\"当年剪断的脐带，可不止是傀儡线。\"林青鸾操纵红绡的身体站起来，冰棺化作羽翼附着在她背后，\"喝下这杯酒，你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以蛊虫同体的方式。\"
婉儿握剑的手突然被蓝羽按住。他嘴角溢血却仍在笑：\"夫人可愿与我赌一把？\"龙角突然折断，溅出的血在半空绘出蛇族禁术图腾。
\"以魂饲蛊，以骨为引...\"婉儿立刻咬破舌尖接续咒文。同心结发丝无风自动，在他们周围结成血色蚕茧。
林青鸾意识到不对时已经晚了。蚕茧中传来琉璃碎裂之声，三百道星砂刺破茧壳。婉儿与蓝羽相拥而出，额间皆浮现并蒂莲堕仙印，而他们腕间缠着的不再是红线，而是泛着星光的脐带！
\"怎么会...\"林青鸾的残魂从红绡体内被震出。
\"忘了说，当年剖腹时，我把情蛊种在了脐带里。\"婉儿指尖轻挑，那截泡在酒盏中的脐带自动飞回她掌心，\"多谢母亲用幽冥焰淬炼三百年，终于让它蜕变成姻缘线。\"
蓝羽的龙尾卷住林青鸾残魂，逆鳞处浮现金色契约：\"您该尝尝自己酿的合卺酒了。\"说着将青铜盏硬灌进她口中。
凄厉尖啸声中，往生境彻底破碎。婉儿再睁眼时，正躺在蓝羽怀里，合欢树上系着的红绸全变成了曼陀罗纹样。白无瑕蹲在旁边数司南碎片，突然\"咦\"了一声：\"墨宸的命星亮了。\"
夜空划过赤色流星。婉儿颈间并蒂莲突然灼痛，恍惚看到有个黑衣身影站在命格殿外，手中握着的正是她当年遗落的半枚阴阳鱼佩。
蓝羽突然捂住心口，新生逆鳞上浮现诡异淤青。婉儿扯开他衣襟时倒吸冷气——那些淤青组成的图案，分明是缩小版的天柱裂痕！
\"看来九世婚仪不止要解前缘。\"白无瑕用红线串起司南碎片，\"还要补全你们逆转时空造成的天道裂隙。\"
更鼓声从远处传来，蓝羽忽然打横抱起婉儿：\"春宵苦短，夫人先陪我做第一件事。\"他踏着星砂跃上屋檐，\"把长安城的合欢花都变成婚书如何？\"
婉儿笑着搂紧他脖颈，发间霜色渐褪成星辉。在他们身后，墨宸的身影悄无声息出现在摘星楼顶，手中阴阳鱼佩正在吞噬月华。
墨宸手中的阴阳鱼佩突然发出嗡鸣，月华在玉佩表面凝成霜纹。他望着远处屋檐上掠过的流光，嘴角勾起自嘲的弧度：\"用我的本命法器做定情信物，师姐真是好算计。\"
摘星楼檐角铜铃无风自动，铃芯飘出的却不是寻常声波，而是泛着紫光的曼陀罗花粉。蓝羽抱着婉儿落在最高处的琉璃瓦上，忽然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那些花粉正在他灵台勾勒出陌生记忆。
\"阿羽你看！\"怀中的婉儿突然指向夜空，\"天河怎么在倒流？\"
无数星辰拖着彗尾逆溯苍穹，本该西沉的明月竟在缓缓上升。蓝羽逆鳞处的淤青突然发烫，新生天柱的虚影在他瞳孔中浮现，柱体表面密密麻麻全是裂缝。
\"不是天河倒流。\"蓝羽将婉儿往怀里带了带，龙尾缠住她脚踝，\"是有人在颠倒昼夜规则。\"
话音未落，墨宸的身影突兀出现在三丈外的飞檐上。他手中阴阳鱼佩已变成半黑半白，玉佩中心浮着一滴泛着金光的血——正是婉儿当年剖心取情丝时，溅在命格殿梁柱上的心头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