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姐妹的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不算亲厚也不算疏远,时间就滑到了过年。
秦蓁本来在睡觉,忽然被敲门声惊醒。
她动了动鼻子,闻到了一股陌生的味道——也不算太陌生,短发刚来的时候,身上也有这样的味道。
是一个满头花白的中年女人。
一进来,就握住了长发的手,干瘦成皮的苍老手掌紧紧拽着长发的手,眼睛黑洞洞的。
“老大……”
长发一愣:“妈,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你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把我们孤儿寡母丢在乡下,我不能来吗?”
长发说:“我不是这样意思,只是,您来怎么不说一声……我这,我这也没有准备……”
短发拉开长发,将中年女人往屋里引:“妈你别听我姐瞎说,我跟你说,她现在傍上大老板了,一个月在办公室坐着,到手就这么数呢!”
她伸出自己的巴掌,用蛇油膏精细涂抹过的,长满冻疮的五根手指张开,像一只鬼爪,狠狠揪住了长发的心脏。
中年妇女住了下来,秦蓁的生活就更不好过了。
这个女人看她更不顺眼,话里话外打听她能卖多少钱,她柜子里的罐头零食冻干全没了,每天就只能吃到一两口剩饭。
长发更加沉默。
明明她之前还说,她是这个房子的老大,秦蓁是房子的老二,短发是老三,但中年女人来了以后,排名就全变了。
长发变成了老三,秦蓁变成了……秦蓁连老四都算不上。
但长发还是会努力对家里的三个活物好,她给中年女人买了新衣服,买了跌打药,她晚上给中年女人擦药的时候,看到她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还会偷偷抹眼泪。
“爸又打你了?”
“你爸就那脾气,哪个男人家不打女人的?”
“……”
“妈,您别回去了,成么?今年和我和小玉一起过年。”
“那怎么成?你弟弟还在老家呢!把你弟弟和你爸留在老家,你让他们怎么过年?”
“……”
长发大概没想到,自己多嘴的一句话,会在某天下班回来时,看到家里烟熏火燎,呛人的烟味里,站着两个人。
一个人佝偻的中年男人,一个人高马大的青年。
中年男人一见到长发,就一个巴掌打了上来,“赔钱货!翅膀硬了啊,撇下一大家子人一走了之!”
烟头被摁在长发的手臂上,干净的白色羽绒服登时烫出个焦黄发给的洞。
秦蓁“喵呜喵呜”地冲上去,被踹了一脚,差点五脏六腑都快吐出来了。
长发把她抱在怀里,一言不发。
一大家子人就这样住了下来,在一个小小的单配里。
除了长发和小玉,其他每个人都很开心。
中年女人早上很早起来,和面煎饼,说:“那天你说的,妈也想过了,你一个人待在城里过年也没意思,你弟弟和你爸爸在老家过年也没意思,就干脆过来一起过年。”
“这才有家的样子嘛。”
“你呀,也别太小心眼,妈没提前跟你说也是为了给你个惊喜。”
“你爸就那脾气,发出来就好了,你是他的女儿,他教训你也是应该的。”
“妈听你昨晚哭了一宿,这眼睛都肿了,还怎么去上班啊?”
“你不是最喜欢妈给你煎饼吃吗?吃了就快去上班,摆着个哭丧脸做什么,都快过年了,高兴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