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环顾前堂,确定没有漏搜的药草以后,秦煜正准备这间黑沉沉的瓦屋。就这时,他忽然听见屋外有密集细小的“窸窸窣窣”声音,听起来极其熟悉。
秦煜神色一紧,侧耳仔细聆听,而后瞬间记起这声音究竟是为什么熟悉了。
这分明就是山魈啃食尸首的声音。
而且听这声音的密集程度,恐怕来到这里的山魈还不少。不过好在声音有点远,不是紧靠这间郎中瓦屋,否则就凭秦煜刚刚换衣物的动静他可能就已经被山魈发现了。
哒哒哒!
有山魈蹦跳的脚步声逐渐靠近这里,甚至秦煜还听见山魈破开隔壁房屋门以后噼里啪啦推倒橱柜的声音。
“山魈还在搜查这里。”秦煜暗骂一声晦气,他不知道外面究竟多少山魈,此时根本不敢冒然露头,只得在屋子里面左右环视,看看有没有藏身的地方。
终于,当秦煜离开一直身处的前堂,走进卧室的时候,看见墙角下有一个颇大的匣子,约莫七八十厘米见高。
匣子的木盖倒在一旁,因而敞开着口,里面空荡荡的,不过有淡淡的酒味,可能曾经是用来摆放酒坛的。
秦煜估摸着能够容纳一人,于是将之搬到更隐蔽的床头墙角位置,随即从脏乱的地面上拾掇衣物、麻布一类的物事,准备盖在匣子周围遮蔽一下,到时候方便他好藏身。
就在秦煜自觉准备妥当的时候,他忽然在屋里听见细微的杂音,听起来像是木板掀开的声音。他一激灵,立时警惕拔刀看向动静传来的的位置。
只见在他摆放匣子位置的左侧位置,原本是墙板的地方,此时居然被打开一扇小门,门里有一白发苍苍的老妪探出身子,对秦煜招手示意他进去。
秦煜迟疑少许,最后钻进了那扇小门里。
进去以后,他才发现这小门后面居然藏着一个地下室,地下室里有萤石散发着微弱荧光。只是地下室面积不小,这微弱的萤石光芒只能照亮周围一米多,再远处就是深深的黑暗。
秦煜打量周围,老妪此时也重新封闭木门缓缓走过来,她对秦煜低声询问:“小伙子,你是从哪里来的?”
秦煜杵着刀,并没有回答老妪的问话,反而追问道:“您是?”
老妪也瞧出秦煜的警惕,她没有急求秦煜回答她刚刚的问题,而是语气和缓地回答秦煜,道:“这是我的家。”
秦煜下意识又问:“您是郎中?”
“我老伴儿是郎中。”老妪答道。
秦煜有心再问,但是转念考虑到自己已连番询问老妪,若是再置之方才的问题不理,恐不太礼貌。不过秦煜也不能实话实说自己是山贼,他只能编一句瞎话:“答老人家您刚刚的问,我是丘里县的猎户,前些日子出城入林狩猎,不想忽逢日月惊变。待我匆匆返回丘里县时,才发觉县里早已经人去楼空,思来想去我只好来到柯努村,却不料这里已经……唉。”
“原来是这样。”老妪颔首,没有怀疑秦煜的话。
“这地下室只有这一个出口吗?”秦煜指了指自己进来的小门,那里已经彻底封住,“您是怎么发现我在外面的?”
“只有这一个出口,这是我们家当初为躲避山贼而修建的。”老妪指了指小门上一个细小的孔隙,道:“你推门进屋子里的时候,我听见了动静。当时我还以为是那些怪物又回来了,因此一直站在小门上窥视卧房的情况,结果就看见你进来了。”
秦煜仔细留意,还真的瞧见了细小孔隙。这孔隙既可以流通空气,又可以观察外面,实在是一举两得。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老妪低声询问道。
“尸山血海,毫无人烟。”秦煜摇头叹息:“我就是为躲避山魈才找到这里来的。柯努村里好像又进来了一群山魈。”
“山魈?”老妪疑惑重复念叨一遍,而后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在说那些食人怪物。随后她又忽然捕捉到秦煜话里的重点,连忙道:“柯努村又来一群怪物……山魈了?”
秦煜点头。
老妪恍然大悟:“难怪你刚刚动作轻微,还给自己准备了个藏身的地方。”
秦煜又道:“您为什么愿意放我进来地下室?”
“小伙子,实不相瞒,老婆子我本来也在纠结能不能放你进来。”老妪看着秦煜诚恳道:“只是我也没了办法,当初山魈来的突然,这里没准备足水。我腿脚不利索,也不敢独自去巷弄井口取水。”
“倒不是怕死,到我这个境遇,也没什么怕不怕死的了……只是舍不得我的小孙女。”
老妪满是褶皱的脸庞露出哀伤的神情,她举起萤石引着秦煜走向地下室里面,一路走过去,秦煜这才看清楚地下室的布局与面积。
地下室实际上与上面的卧房差不多大小,大概二十多平米面积。四四方方的空间里,空空荡荡。只有西边角落里堆着不少干粮,再旁边则是两床铺在地上的棉被。
两床棉被上各自安静躺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身上俱是裹着厚厚的秋香色被褥,枕着一小叠衣物堆就都枕头。
老妪领着秦煜来到身影旁边,怜爱地瞧着小的那个,语气悲恸:“这就是我的小孙女。要不是她……我恐怕也撑不到现在,早在前些天就随着老伴儿、儿子儿媳一起去了。”
秦煜听着老妪如此述说,当即明白过来老妪一家人基本上都死在了这场山魈劫难里。
他目光看向身前躺着的两道身影,发觉老妪的孙女还是个娃娃,一两岁的模样,脸蛋红扑扑的,此时正安静的睡着,活像是一只瓷娃娃。
而在女娃娃的旁边,还躺着一个样貌平平的姑娘,约莫双十年华,此时她闭目不醒,眉头紧锁。
“这位,是昨日撞进我家里的,和你今日一样。”老妪对秦煜道:“我也不知道她是谁。一进我房里,就昏倒在地上。我瞧她可怜,找了机会将她也拖到了这里。”
“原先我还盼着她能不能醒过来,盼着她到底是年轻人,总比我这老太太能多熬些时日,盼她在我归西以后,帮忙照料孙女一二。”老妪:“却不曾想,她不知受了什么伤,脉象极其虚弱,简直是风中残烛。我也没有好办法医治好她,只能听天由命,能不能扛过来全看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