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紧跟着没过一分钟,第二道钟声再度响起来,随后就是第三道、第四道……
一直到第八道钟声响起来的时候。
牛秀才领着秦煜来到林子深处的一片旧屋舍俨然的地方,他指着这里对秦煜说道:“这里本来是当铺街一户孙姓商户购买的,用来在这里养殖地龙之类的药材的。后来前段时间这当铺街不是遭遇了阴鬼之祸了么?这孙姓一家不巧都罹难了,凄惨的连个亲戚都没有活下来。因此这地方就成了无主之物了。”
这时候第九道钟声响起,隐隐约约还有人在喊:“宵禁已始,小心火烛。”
秦煜在七八间屋子里随意挑选了一间宽敞的,走进去就看见里面已经空空如也,连个木板都没有。他也不在意,重新将林采薇与李怡儿放下,为二人在墙角位置铺好地毯供她们休息。
随后他来到门口位置,在隔壁房间里面,先到的那群醉汉挤在距这里最远处的那间屋子里,此时他们还在嚷嚷聊天。
秦煜隐约听到他们在说马家太小气什么的。
而牛秀并没有和那些人一屋,他就在秦煜隔壁,此时正探头探脑在门口望着秦煜这里。
秦煜瞧着这个憨厚样貌的年轻人还在哆嗦,回屋拿出自己包袱里携带的一件长衫丢给他,“牛秀,你拿去穿吧。”
牛秀伸手抓住衣袍,展开来一瞧,居然还是件新的,他立刻推辞道:“新衣服,我怎么好意思。”说着就要把衣袍递回去。
秦煜阻止了他,佯装不耐烦,道:“一件衣服罢了,年轻人应该豪爽些,怎么还在意这点小事情?说给你了那就是给你了。”
秦煜这一路观察,发觉牛秀为人还算老实,便有心结交他。在安山城有本地人做朋友,能省去他很多麻烦。
牛秀脸露难色,不过秦煜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他再也不好意思推脱,只能依照秦煜的意思,将身上湿透的衣服换下来,穿上了这身干净的。
“不怕您笑话,我长这么大,除了我爹娘,还从来没有人给我送过衣服。”牛秀情绪有点激动,他坚定道:“您瞧得起我,我就拿您当大哥。以后有事您就说一声儿,牛秀必当竭尽全力。”
这倒不是牛秀矫情,而是这个世界,穷苦人很难有一套好衣服。衣食住行,衣字排在首位,这已经暗暗彰显了它的必需性。牛秀作为一个贫苦年轻人,能受人另眼相看,给此大礼,这种尊重如何不让他兴奋激动?
有些时候,资财礼物往往是双方交流的最好敲门砖。秦煜要得就是现在这效果,他笑道:“那咱们今天起就是兄弟了。”
“不瞒兄弟说,哥哥眼下还有些经济上的困难,不知这安山城可有什么好的活计?”秦煜询问起当务之急。
“大哥缺钱?只可惜小弟也不富裕。”牛秀皱起眉,忽然回屋取出小半吊子铜钱抛给秦煜:“这是小弟今日才结来的上月工钱,虽然不多,但是大哥先拿去应急估计还是足够的。”
“至于活计,安山城还是有一些的。”牛秀想了想总结道:“像女子多是些裁衣绣包的活计,男子则多是做些钉靴雨伞、劈柴送暖,或者扛货担物的营生。”
“小弟就是在提署路为马家钉靴,今晚和我一起的这六个朋友,都是我的乡邻发小。其中四位都和我一起为马家做活。一天是十文钱。”牛秀道:“还有两人则做些不太平的营生,加入了西大街地下帮派,祁查帮。他们俩个工钱就要多些,一日足有十五文钱,而且还颇有些油水。今夜就是他俩请客,我们六个发小才聚在一起,去了西大街的瓦舍酒肆听评书。”
秦煜将手里的半吊铜钱准备丢还给牛秀,结果却看见牛秀一脸严肃,仿佛一定要自己收下这笔钱才可以。不过二人初识,秦煜怎好将他一个月的工钱都拿走?牛秀这个年纪,想来正是家里顶梁柱,这笔钱对他家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我取二百文,剩下的你拿回家去。”秦煜将剩下的钱丢还给牛秀,见他还要说什么,秦煜直接摆出大哥的威严,“兄弟莫不是瞧不起大哥?实话实说,大哥就是初来乍到不太熟悉安山城,否则就凭大哥这一身能力,岂会被区区钱财难倒?”
“哈哈,大哥说的是。”牛秀回想起秦煜今晚一手拎起自己,又一手丢出去自己发小,看起来简直如大人抓小孩,“大哥一看就是武艺在身,否则也不能横跨五百里路来到安山城。”
“既然大哥有武艺在身,那就又多了条出路。近来安山城也不太平,大户人家都在大肆招揽奇人异士,大哥或许可以应聘个门客当当。”牛秀为秦煜出谋划策,“哪怕不济如小弟我,最近俩日也都在盘算着要不要去应聘个护院家丁。现在市场上家丁月钱五百文铜钱,足足比我现在工钱要多小一倍。”
“只是家丁每日巡视主家府上,危险性多了不少,而且也没有什么时间照料家里了,一月只有两日探家休息的机会。”
“不过以大哥的武艺,做上门客以后,那可就舒服太多了。且不说最少月钱三两,就是家里人你也都能带进主家专门设给门客的小院子里居住。”牛秀语气羡慕,“这般生活,也算是从此以后与贫苦生活划开了界限。不过大哥还需注意,这门客的危险性并不低,主家花钱供养,就是需要门客在关键时刻卖命办事的。我每年都能听见有门客死伤的小道消息,有折在贼人手里的,也有折在诡异鬼物手里的。”
“不知这安山城里现如今有哪几家比较好的门客去处?”秦煜有点心动。
“安山城排在前三的富贵地界分别是王公巷、提署路、竹巷。”牛秀确实是调查过家丁门客的市场,此时说起来这些事情那是有条不紊:“王公巷多居住安山城署的达官贵人,提署路则多是安山城的名门望族,至于竹巷全部都是些富裕人家。”
“王公巷里的安山城守府、安山城尉府以及安山城尉府,那都是安山城顶尖的尊贵。他们一直都在招揽门客,只不过要求极高。小弟对此不甚了解。”牛秀不好意思的笑笑,继续道:“再之后的贵人就是安山城学政、文昌宫主官以及东南西北四大军营将军这一级别的了。”
“他们的门客选拔要求,小弟倒是听闻过一二。我年初曾经在提署路马家听见家仆们说,文昌宫主官新收的一位门客姓第五,当时我还想着怎么还有‘第五’这样的姓,就留心多听了两嘴。”
“据说这位第五先生,是什么……”牛秀皱眉想了半天,忽然眼前一亮:“我想起来了,叫什么气境大高手。当时那些家仆们个個崇敬至极,将这位第五大人实力说的天花乱坠。说是敢叫千军辟易,无人可挡。”
“淬气境?”秦煜记得这个境界,红鬼中毒临死之前曾感慨可惜自己尚未至淬气境,否则气运脏腑未尝不可逼出白面山魈的剧毒。
“啊对,就是淬气境。”牛秀一经提醒,立刻肯定,而后他惊奇至极:“大哥您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