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貊庠心里一怵,随即便面不改色地收回了手,垂下眸子冷清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盯着那与谭青大战的魇神身后贸然出现的宫装女子,疑惑的皱眉,她是几时瞄准她要偷袭来着。
可不待她细想,那女子便再挡过谭青的剑光雷霆之后,就风速一般快的顺带走了魇神,恰如是印证了那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之象消失的干净。
一下诺大的临湖阁楼,就只剩下谭青与貊庠二人,还有一地狼藉。
貊庠望着这一地碎片叹了口气,挺好的一楼,这就被嚯嚯了。
一旁的谭青则似乎是来了兴致,却并未追去,他手中长剑未收,一身青色衣袍厚受扛冻,他望着空荡荡的阁楼碎屑遍布,风夹着雪花漫空而落,他沉思稍许后,忽然笑容盎然的喃喃道,“就连蕊宫神,也下了凡尘,这下可是越来越好玩了呢?”
貊庠双手扒着二楼栏杆,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楼下的男子,讳莫如深的看了他好久,再三确认他不会追上前去,这才慢悠悠的下楼。
“庠儿,那可是看够了?”谭青在貊庠距离他一步的时候,垂眸收了软剑,折身,背脊挺的发直,慵懒地挑眉朝她手中未能及时收起的飞月看去,却并未言明她做偷袭魇神之事儿,单纯不是帮他,想来该是为那琉璃妜中的器灵觉得那人过于讨厌了,当然,他们之间可没有什么仇能让她动杀心。
他只觉好笑的勾唇,她对待人总是有股子看起来很难理解的狠劲儿,那师以宣不过同她一点点交际罢了,或者压根儿就没有什么好印象。
不过,谭青倒也不好奇这个,也不打算找原因,或许只是不值得为如今琉璃妜中器灵中的一丝灵费心思,见她不答又问道:“那可还看的过瘾。”
貊庠并未在意谭青是不是已经看出了她欲要偷袭魇神的心思,当然即使看穿,她也不必隐瞒。
这不仅仅出于两人同一战线对付敌人,只是她看不惯魇神这个男人,仅此而已,不过,他既不说,她也不会解释。
只是伸手指了指嘴巴,而后实诚地摇了摇头,心道:托你的福,我可回答不上来你这刁钻的刻薄话。
意识到什么,谭青倾向她伸手捏向她的脸,用力捏了捏,“那你就不要说话了。”
貊庠抗议的摇了摇头,下一秒伸手就打掉了他的手,显然并不习惯与他近距离的接触。
毕竟他是啥人她都一清二楚,倘若方才打的再久一些,他便会结果了魇神,根本不屑于她动手,她时刻都在谨记着他的危险,她的目光冷不丁的来回打量向他的脸,阴沉如雷云。
谭青同样冷脸,也是瞧见了她的警惕,显而易见是有些忘记了他们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却总想单跑。
他一本正经的冷哼了一声,大有惩罚意味儿的道,“你也可以自己解除禁术。”
狗屁,她哪里有那个本事儿,方才唤出飞月已经很是艰难了。
貊庠双手握紧成拳,长睫冷冷地眯了眯,坚定的摇了摇头,拒绝的意味儿明显。
谭青将手重新陇进袖筒里,不为所动,凝神向门外,说道,“这么晚了,该回了?”
貊庠想了想,只好跟着他离开。
深夜之际两人顶着霜雪返回帝宫,禁卫们在看到是国师的令牌后,礼数周到的就放了他们进去。
貊庠依旧不是凡人可得见的魂灵,她微微奇异地看去那些禁卫们还是康健时,却险险对上另一堆轮值的禁卫。
她深深看了一眼后,只觉这时疫有些劲儿不大。
谭青回看她,眸光有些深邃难懂,可并未说话。
貊庠反应过来,对向他的目光,伸手指了指那些人。
他也觉得这座帝宫里有人会解时疫,所以那人是贺槿吗!
谭青像是知道她什么意思,他否定的摇摇头,转身走人,踏进沉重的宫门,行至冗长的甬道,面前是巍峨高嵩的乾泰宫殿,他看着雪落满宫檐时,心道,那个人该是夏衍。
貊庠手伸向下巴,怪异地摸了摸,如果不是贺槿,她一时半会还想象不出来能有谁。
她谨慎的几步跟上谭青,伸出手拉住了他的衣袖,手指向自己的嘴巴,眼神示意他能解开禁术。
谭青深深看着她,一寸一寸抽出衣袖,含在眼里的笑意快要溢出眼眶,可毫无犹豫的就拒绝了她的要求。
貊庠脸色微变,不解就不解,随后她便撇下他一个人独自离开,七拐八拐的向着御医院的方向。
不出一个时辰,她便走到御医院,看着紧闭的大门,她一个纵跃便翻上了屋顶,摒气凝神的寻了一间还在冒着灯火的屋子,她小心扒开瓦片,顺着缝隙看下去。
只见一屋子的御医们手里皆是抱着一堆书籍,战战兢兢地翻跃着,目光闪烁不定,心事重重,而正坐上位喝茶的贺槿一身黑袍,无比气定神闲,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像是置身事外之人。
貊庠出神的想,贺槿到底在这里干什么,又为什么会来这里,实在让人难猜的紧。
更何况,某种狭义上相对来说,他与神界一战,此刻该修养生息的好。
就在貊庠神思凝重之时,那些御医们中一人忽的放下医书,虽然带着面罩,可脸色看起来并不好,病怏怏的既视感,他语气中透着喏喏的恭敬和恳求,“贺医师,真如国师所言的那般,芙兰草真可解疫症吗?”
“你问国师就好呀,芙兰已经被帝都的百姓拔的连根儿都没有了。”贺槿又抿了口茶,慢慢悠悠的说道。
此一句不止是房顶上的貊庠震惊,连房里的诸位医师们也被震的口水差点呛死。
那位提问的医师缓过气来,但却并未生气,他凝眉依旧恭敬道,“贺医师,听闻您是陛下钦点入宫的民间医师,此前解疫之法也初见成效,还望您继续不吝赐教,救大虞百姓于水火,此间诸位医师中几人也略感染时疫,若是再不得解药,我们恐怕同这宫中半数之疫病者,难逃厄运。”
贺槿幽幽放下茶盏,抬眸看向那位医师,忽然认真问道,“若芙兰真有效用,那么诸位同仁对国师,是否信若神明呀。”
“……这……国师本若是通神之人,为大能之者,世所罕见,这些年护佑大虞风调雨顺,保百姓平安……”
貊庠悄悄地放回瓦片,顾不得他们余下的谈话,心里一阵发冷,忽的想起百里奚为何会偏向于医者而不重谭青,原来症结在此。
比起奉神,他更加看的明白那是因为人们的心血及付出,才会换来的平安与顺遂。
跳下屋檐,貊庠一路心事重重,思量如何才能改变百里奚的看法,这个世间真有鬼神,也的确是在庇佑世人,那是在天地赴难之时方可显现。
可她直到走回国师的府邸,才想到一个法子,那就是让他亲眼看到,或者假传帝令,可是哪一个不外乎都是艰难重重,对于他那种人间大道所护百鬼不侵之人,感觉连想法都觉得会艰难,不然像谭青那般之人早就动手了,何故会等时机。
貊庠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从长计议的好,她混进府邸大门,待走到院落里时却遇上谭青与某位将军装扮的人对峙。
她刚想走近去看时,却被身后突然出现的黑衣男子一把拉住。
貊庠稍显震惊,但极快镇定后回眸落到那人抓她的手上,只见那漏出白皙腕部的袖口上绣着莲花,透着寒霜般的清香,与她勉强套在身上的麻布衣袍的味道儿实在比拟不了。
可她却不用看他的脸,便已明了,那来人是谁。
她几乎不着痕迹的一把甩开他,尔后欲要躲在谭青身后时,又一次被他拉至身边,鼻息间全是他布满周身的寒香,任她怎么挣脱,都摆脱不了他的钳制,她抬眸,狠狠的瞪向他,眼里是不容置疑的厌恶与愤懑。
贺槿低眸避过她的视线,心脏像是被一把小刀划过表皮,伤口虽浅可依旧散发着丝丝缕缕的不可忽视的疼。
可下一秒,他便强忍着不适,开口提醒道,“那人是夏衍。”
果然,止此一句,她便停止了挣扎,贺槿也兀自松开了手。
貊庠望去不远处院中依旧对峙的二人,指尖微微发凉,一直蔓延到心脏,冷像是蹿透了全身的经脉,僵硬随之而来。
她有在想,夏衍能站在这里,那么被困在千阶祭坛里的众神,现在还在吗?
不行,她不能让他们出来,至少不是现在。
貊庠转身刚走一步,可却被贺槿又一次挡住,他说,“不想听听他对你有什么可说的吗,你们曾经也算相识啊!”
貊庠不得不缩回脚,她看向贺槿,如果此刻她能说话,她保证也会对他这个故人说几句。
贺槿见她不再动,也是目的达成,他摔先看向夏衍,在她眼里,他们两个人终于也算是同一类人了。
“水神殿下怎么会是湘潭城主呢,可见世人眼拙呀!”谭青淡笑,上前恭敬的施礼,“殿下可不要怪罪的好,毕竟此间装神弄鬼的人居多不下。”
“那么,国师也是装神弄鬼之人吗,如今看来可见是的。”夏衍不屑接话,眼神却是飘向不远处的那一人,他们如今也算又见面了,可是他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能够平静地看着对方,没有你死我活。
谭青立在院中,一张脸琢磨不透的发青,也是顺着他的目光扫了身后的那两人一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眉头微微长凝,他问,“她有什么错,要一直身处黑暗里?”
夏衍辗转收回目光,沉默些许,抬眸的那刻眼神里却不再夹杂着夏稀的前尘,宛如高在庙堂之上的神明。
他清楚,再不想舍弃的前尘,再多的遗憾,在错过缘分之后,永远也回不到过去,更加做不到补偿。
那么,至少,可以能够再护你一次,如是我们的相逢,即使死之也亦坦然。
他说,“为天地证道,为万物立命,为万世太平。”
大雪纷风,不止是国师府邸整个大虞帝都都笼罩在一层朦朦胧胧的霜白里。
谭青迎着霜雪轻笑出了声儿,眼中闪过一抹杀气,“殿下,可真是做出了选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