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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溪习惯似的任凭她发泄完怒气,也不敢多问一句原因,是不是因为她没有回话?
她躺在地上,待姑姑离开,她才去敢看了一眼周围掩嘴偷笑的宫人们,直觉她们笑的好难看,可她却只能两手无措的抓上自己的手臂,告诉自己,要像人一样活下去。
可那些宫人们像是看穿了她怕死的怯懦,每一个人都会对她拳打脚踢,尽情的使唤她,像是对待一只狗一样,她们都说,你是这宫里最丑的女子,一定会老死宫中。
她每每听到这一句话,脸色都会刷的一白,可她却又无可奈何自己的容貌,长着一半被火烫伤的鬼脸。
可是尽管委屈至极,她并没有想要哭,她明白眼泪只会换来更多的毒打与侮辱。
所以,每到深夜,她都会想念太液池边的那个青蓝色身影的女子,她不知道她是什么人,然而却似乎有种很浓烈的感觉,她该认识她的。
可是某种潜意识里,又觉得这般远远地望着便就很好……
“丑鬼,没有死就起来了,装什么装,你要清楚,在如今的宫里死个人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有人用脚踢了踢她的头,强行抽回了她的思绪,耳边继续传来刺耳的声儿音道:“这药还是要熬的,没有药,大家都会熬不下去。”
用力爬起来,檀溪看向不再看她笑话反而开始做事儿的宫人们,她低下头,挪到灶台前,麻木的重复着她这几日以来一直都在做的工作。
可是看到燃烧的柴火,她真是要头疼死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或许是因为脸上的伤是因为火,所以才会下意识的有所反应。
而现在这种情况,她几乎已然习惯,添着火的时候,她的余光瞥了眼门外,她可以看见屋外的雪还在下着,可不知此时为何心里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觉蔓延,总觉得下雪的时候会异常难过。
须臾,她兀自失笑地摇了摇头,揣摩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
就在她回头又添了一把火的时候,忽的听闻去而复返的姑姑急切的跑了回来,她一脸恐怖的神情像是看到或者听到什么令人害怕的事情和消息,然而,她的脸色也不好,苍白的感觉像是死气萦绕一样。
檀溪深瞧了一眼后,断定她是感染时疫了,和那些御医院的病人初期的样子分明无二,心下不由一沉,直觉她似乎要死了。
她想,她该开心的,终于会少一个欺负她的人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底深处似乎又不愿意她死亡。
“芙兰草只能稳住病情,减少痛苦,不能根治,御医院那里现在依旧还在死人……该死的时疫啊,究竟要带走多少人命才好,一定是那前朝用人灰堆起来的千阶祭坛招的祸,那些晦气的东西啊,都死了千年,也不教人安心。对了,国师,一定要请国师出府才好,将那些地狱都不收的邪祟们烧死掉。”
“姑姑,话要这么说来的话,我也觉得事有蹊跷,你还记得新年夜的时候,也是下雪的时候,那神武门一片的禁宫打雷了,这老话说的好,雷打雪,坟成堆,看来这早就是大凶之象啊!”
“姑姑,我也记得,那个时候时疫还并未爆发,我扫雪的还偷偷的看见过帝宫的禁卫们去过神武门镇守来者,此间国师还去了那千阶祭坛。”
“所以姑姑,陛下与国师一定是知晓哪里发生了不祥之兆的,可为何陛下只是颁布命令是为时疫之症呢?”
“你这就年轻了,咱们陛下是出名的零时抱佛脚之人,更加是一般不会信神……现在能够驱散时疫之灾救得我们性命的只有国师了,那芙兰草就是国师找见的,虽然治标不治本,但也好歹有用啊,你看那些御医们手下,都不知道试药整死多少个人了。”
默默地听着她们的谈话,檀溪重复以往的动作只是往炉子里添着柴火,而她也插不上什么话,更加是不敢。
自然也问不出自己的疑惑,为什么会有人用人的尸骨堆积祭坛,那会有很多人丧生吧,然而又为什么会晦气,又为什么会入不得地狱。
神明是庇佑世人的不是吗?
当芙兰草的效用只是一时并不能完全救命,整个大虞的戾气似乎都重了起来,因为没有人能够在面对死亡出现的转机突然消失时不绝望。
满城弥漫的死气与怨恨如是黑云雷泽压城,然而为了活命的人们,他们不止一次发动暴乱,企图利用各种捷径活下去,而给了他们希望的芙兰草就是催化这一切罪恶的利器。
然而当晋国兵力几次欲穿插湘潭北上直取濮阳帝都时,他们更加如是惊弓之鸟,更是在有人提出国运衰退时,他们深信不疑影响国家与百姓厄运的全是传说中前朝那千阶祭坛的亡魂作祟,他们本着信徒的名义,将一切赌注压于国师身上,与神明求生,仿佛任何阻力任何强权,都无法使他们停下怯懦死亡的决心。
祭祀府邸里没有一个侍候的宫人,只有一间正殿还算是干净的样子能够下脚,想必是住着主人的关系。
貊庠皱眉思量片刻,并没有进去,只是倚靠在门边,身上麻布的衣袍上在雪色里看起来像是一团腐烂的树叶。
谭青往炉子里丢下一快岚山无烟煤,这才看去门口边上的人,出声问道,“你不进来坐坐吗?”
貊庠往屋子里投去半个脑袋,蹙眉看向谭青衣着厚实,却还抱着个炉子,有些像是冻死鬼,可她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婉拒了一声儿,“不用了。”
贺槿甚是奇异,“这是因为什么?”
貊庠收回目光,站正了身子,目光被门板挡着看不出情绪,她解释道:“没有因为什么,只是单纯好奇这雪会下到什么时候。”
谭青黑脸,恼道,“现在这个时候,你还在关心下雪吗?”
貊庠“嗯”了一声,实诚地回应道,“是啊,这样一来冻死的人应该也多。”
谭青一瞬有些哭笑不得,“我忘记了,这才是你啊。”
貊庠呵呵冷笑,“嗯,是啊。”
“……”谭青听着她一问一答,有些无聊,不得又靠近了炉子一点儿,找了话题道,“我给你下的禁术到底多长时间,你就能说话了。”
貊庠又一次探出脑袋,回望着屋子里的男人,这一次她却仔细的撇向他那妖娆的赤色狐裘,像极了一团燃烧的烈火蔷薇,闪着耀熠的光芒。
她想了想,就走了进去,待走近时,她才说话,却是不答反问,“你的这身狐裘是那里打来的狐狸。”
“先说你是什么时候能说话的。”谭青追问,不想跳过这个话茬。
貊庠想不能说是自己解除的吧,觉得会让他太没有面子,敷衍了事道:“太液池!”
谭青有些错愕犹疑,但还是没有继续问。
略一思索,只是回答了她前面的问题:“上供的。”
再瞥了一眼她,被衣袍遮掩只漏出尖稍下巴,却约莫可见是一位标志的美人,眼中笑意更浓,却冷寒的肆意,他伸手遥遥一请向貊庠,“过来坐坐。”
貊庠愣了一下,及其不情不愿地落座,显然她并不是很想烤火,作为一只鬼。
觉察到她的不自在,谭青开口询问道:“你不喜欢烤火,还是不喜欢同我坐在这里烤火。”
“国师所言极是。”貊庠从衣袍里伸出白皙的爪子,不紧不慢的扣了扣地板上的厚毯,然后望着谭青冻的发白的脸,草草移过他身上披的赤火色狐裘,不知何故她会突然想到与浓,她也是一只赤色的狐狸,所以并不是喜欢看到。
闻言,谭青凉凉地扫过貊庠,并没有意识到她会因为一件狐狸的毛皮同他阴阳怪气,于是冷冷地接话,“你还真是一只很奇怪的鬼,我好心邀请你来我家,起码说些好听的话,叫我这个主人开心开心不是吗?”
“……”貊庠满脸愕然,忍不住在想这里可不是你的家呢,在说能够让你开心的事情,可不止是想听她恭维的话吧,而是外面的世人。
她斟酌了一下,扯开话题的道:“国师,夏衍既然能够出现在这里那么剩下的神仙都会下凡吗?”
谭青微微一笑,也不恼,纵容着她避开他的问题不答,“是也不是。”
貊庠一阵心急,盯了一眼谭青:“怎么能不是呢,神仙们全部都下凡,势必比在天界更能让人好对付吧!”
“更何况现在,整个人间都惨不忍睹,正好他们能够彰显身份来拯救世人于水火不是吗?”
“他们可是世人信仰的神明啊!”
谭青沉思着貊庠的话,却只在意人间是不是身处地狱,在意她对夏衍是否真的无情,他不经意的微笑,目光却游移到她那一张无限认真的脸上,他左眉玩味儿的一挑,慵懒的开口回应道,“或许是呢。”
貊庠注视着他微笑的脸,第一眼便知那就是刻意假笑,“你好像并不是很担心,神仙们会坏事儿。”
谭青笑的一脸纯良无辜,自觉收回了目光,黯然倾佩了她一阵,真是看的细致,“庠儿,若是神明有本事拿我怎么样,昨夜的时候,不就已经动手了吗?”
“为何唐唐决明真境水神殿下,战力不输玄武与天帝,可却非要从长计议呢。”
“他之前与我一战,受了伤……不,说的倒也是!”
貊庠听的出来谭青并不想透露,言辞更是顾左右而言他,便也聪明的不在过问。
谭青伸手捞过一旁的矮桌,径自倒了一杯酒,粗粗扫过她的脸,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浅浅地抿了口烧酒。
稍时,他放下酒盏,忽然道,“你的记忆真的全部回来了吗?”
可为何,这么久,你却不质问我为何算计你吗?
貊庠啊貊庠,你权衡利弊之下的选择,某一瞬间,令我感觉到既恐慌又觉得你可怜。
貊庠被头顶的目光盯的难受,她的目光移向谭青那一脸深邃的表情,本能的握紧了手,指甲都要深进掌心之中,因为她在他的那一瞬表情里看见了死亡的怜悯。
她不觉犹疑,他这种人怎么会有这种表情的……
自然,是没有的吧,该是她会错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