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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盆冒着热气的疙瘩汤端上桌，就着烤过的干辣椒，王思明和王二民吃的满身大汗，这才感觉整个人活了过来。
“娘，大哥他还没回来吗？”王二民揉了揉吃撑的肚子，问道。
王老实是摔下山坡后，被抬回寡妇家，后半夜才没的。
今儿一大早，王二民先是在村里挨家挨户敲了一遍门，报了信，然后就去公社通知的王大军，最后才去的县城找王思明。
按理说，大哥大嫂早该回来了。
“老大去陈木匠家了，甭管啥材料，得看着尽快打出一副棺材来。孟寡妇那边在家里搭着灵棚，忙不过来，再说，孟寡妇也不想出这个钱。
你大嫂路上吃了风，肚子疼，在新房里躺着呢。”
张翠花边说，边跟二儿媳妇利落地收饭桌，把碗筷端下去刷洗。
拾掇完，她就撵这小两口回新房：
“老二，老二媳妇，你俩先回屋歇一会儿，待会儿咱们再一起去孟寡妇家。”
“好嘞，娘！”王二民点头，拉着媳妇往外走，边走还边显摆着。
“瞧瞧这鞋，俊吧？靰鞡鞋！老三给的！”
“三弟对你可真好，但咱也不能占三弟的便宜，之前我缝了几双鞋垫，厚实着呢，冬天垫在鞋子里暖和，你回头拿来给三弟......”
“好......”
随着外面关门的声响，说话声听不真切了。
张翠花眼含欣慰，老二虽然不靠谱，但娶的媳妇却是个好的，不枉当时那么费劲巴拉的凑彩礼把人给娶回来。
王思明坐在暖烘烘地火炕上，吃饱喝足后听着窗纸被风吹得哗哗响的声音，渐渐地，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张翠花回屋看到王思明这模样就心疼。
唉，大冷天的折腾三儿回来给仇人戴孝送葬，王老实他也配？可谁让村里人不知道实情呢？
为了老三的名声，该装还是得装。
“三儿，娘给你拿枕头，走了这么久，也累了，你先眯一会儿。”张翠花抽了枕头出来给王思明在炕上摆好。
王思明迷糊地应了一声，脑袋一沾枕头就睡下了。
张翠花盘腿坐着，从簸箩里拿出没纳完的鞋底，“刺啦刺啦”一针又一针，动作平稳，神情专注。
仿佛王老实的去世于她而言，还不如给孩子们多做几双鞋穿来的重要。
可她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
那怎么可能呢。
不管咋说，她都跟王老实生养了好几个孩子，还一起过了那么多年顺心的日子，感情肯定是有的。
可就算当初感情再好，也被王老实那一出出惊人的恶行给磨的所剩无几。
张翠花又不是恋爱脑，从头至尾，在她心里，儿女都是排在第一位。
今早冷不丁得到王老实没了的消息时，她不自觉地也是流了泪的，所以，她觉得这一哭已经对得起王老实了。
王小妮瞅了张翠花一眼，视线又回到课本上，却半晌也没翻动一页。
她知道她没爹了。
可没爹跟有爹，对她来说又有啥差别呢？
从小长到现在，爹都没怎么管过她，一直把她当空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