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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场质询之中，李斯从头到尾没有说话。
李斯看出来，从嬴荷华在泰山封禅时，用物理知识打破了儒生天言之论，她他就明白嬴政不喜妖异的东西。
长公子焚简看似违背了搜查书简的命令，实则深得帝心。
不过到底是李斯，嬴政别的孩子他不熟悉，嬴荷华他却是知道的。
这事怎么可能是扶苏所为。
嬴政同意嬴荷华在芷兰宫不出，大抵另有打算。
从当下的反应来看，嬴荷华消息闭塞，她并不知道姚贾在她回来之前说的那些话。
说到姚贾，李斯觉得他这个同僚该长记性。得知嬴荷华是惹了事才回咸阳之后，姚贾吓得一连几日不敢上朝。人消瘦不说，他还跑去了王绾墓地，回来之后寝食难安，还给自己定制了一口棺材。
姚贾被吓成这样，当事人嬴荷华却没什么反应，只是他俩人好像约好了似地说一句话就要喝一口水。
“丞相有别的事要问我么？”
听闻这话，蒙毅顿觉不妥，请而告退。
李斯发觉他越来越看不明白嬴荷华。
他知道这宫殿中有不少嬴政的眼睛，他试图提醒她，“公主殿下做事一直果断，只是在某些关头，在臣看来，却模拟两可，不知所谓。既在巡游路上颇得皇帝陛下看重，又为何要与预言书牵扯。”
“李丞相。”她走到屏风前，缓缓蹲了下来，黑色裙裾堆叠着冷火的光，“我有些疑问不清楚，可终南山上的人云游方外去了，但愿丞相解惑。”
案上被放上了一卷帛书，上头用流畅的小篆写了四个字“吕氏春秋”，当初他欲图用之来阻止嬴荷华进入章台宫的东西。
但李斯翻开，里面的内容却让他心头一震，那些如天书一样的方块字体如同卜辞。难道预书并未被扶苏烧掉？！
“您可曾见过它？”
李斯面上波澜不惊，但内心震撼，当即愣在原地。
墨柒离开终南山之前，请他到山上一叙，告知他务必要提防张苍，还要他集中密阁之力找出藏有他所写的残篇。他说，若不是到了万不得已，那个地方——会稽郡·竹障屿，该被永远埋藏在深处，那里藏有足以颠覆世事之物。
他不相信的。可直到墨柒给他讲了吕不韦的过去。
那个只有他与吕不韦才知道的隐秘，后来才变成他的同僚的、与他同岁的墨柒竟然了如指掌。然而他问更多的问题，尤其是复述了他的梦境，他问墨柒自己梦中被腰斩的结局是不是真的。墨柒却闭口不谈。
李斯只听嬴荷华说：“丞相。如果下篇落到赵高手中，那就全完了。”
李斯蹙眉，他却不以为意，赵高在他的印象对嬴荷华毕恭毕敬，一度还听她调遣，说不教胡亥，他还真不教了，在皇帝那里更是一句怨言都没有。
纵然李贤一口咬定他的眼睛并非嬴荷华所伤，乃是六国人之害，更依稀要将在巡游路上发现的尸体与赵高绑在一块儿，但李斯俨然将之当成李贤为了嬴荷华魔怔了的结果。
何况赵高在李贤闯长乐宫的时候着实提点了他，李斯更无法怀疑赵高。
此时，他隔着屏风，“公主慎言。”说着，他就这么转身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