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工何处万剪刀,剪出玉蝶满空舞。堕地无声腻若烟,伺隙善入狡于雨。”
这是她的又一次出招。
顾旭从容接招。
“惊鸿笔”凌空舞动,再次以霜雪为墨,勾勒出一行骨力遒劲、潇洒豪迈的文字——
“五丁仗剑决云霓,直取银河下帝畿。战死玉龙三十万,败鳞风卷满天飞。”
沂山上的暴风雪来的更勐烈了。
天上的穹隆成了漆黑的深渊,乌云则像是地狱的火焰,青紫色的电光闪烁其间,像是一条条狂舞的火蛇。
顾旭抄的这首诗,是宋代诗人张元的《雪》。在前世历代描绘雪景的诗词中,称得上是独树一帜。
别的诗人笔下的雪,或飘飘如絮,或纷纷扬扬,或晶莹剔透,或粉妆玉砌。
但这诗写的却是,五个壮丁持剑与天帝决战云端,最终攻取天河,拿下帝都。漫天的白雪,则被比作天兵天将们战败时碎落的甲片和三十万玉龙坠落的鳞片。
落笔时,顾旭不禁想,若是大齐朝廷的人看见了这首诗,定会把“反贼”的帽子扣死在他的头上,不惜代价地要把他抓回去处决。
不过更多地,他还是觉得这诗跟他此时的处境很相称——
不知他日后在面对天行帝、面对太上昊天的时候,能否像诗句里一样,做到“直取银河下帝畿”。
雪女不再回应。
她盯着顾旭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回到了洞窟之中。
仅留顾旭一人,孤零零地站在山崖上,沐浴着铺天盖地而来的飞雪。
“她这是认输了么?”
顾旭一边想着,一边笑着摇了摇头。
按理来说,在诗词上战胜大齐王朝近年最具盛名的才女,是一件极为值得骄傲的事情。
但顾旭只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他是靠着抄诗在欺负人——不对,是欺负鬼。
不过,或许是因为雪女今日将冰雪道则清晰地展现在他的面前,又或许是“惊鸿笔”在遇到了前任主人后变得活跃了不少。
趁此机会,顾旭顿悟了两道新的法术——
一曰“天仙狂醉”。
二曰“败鳞风卷”。
至于“山舞银蛇”那句,顾旭觉得自己对它的领悟还差点儿意思,也许还需要再经历一些事情,再多一些琢磨,才能把握到其中的真意。
但直觉告诉他,一旦将来这道新法术成型,定将会拥有惊世骇俗的威力。
…………
雪女回到岩洞,走至石柱背后的阴影中。
在她的脑海中,仍旧默默回味着顾旭刚刚所写的诗句。
她本以为,近二十年独居沂山之巅,她已经渐渐澹忘了人类情感,澹忘了陆宅中的生活经历。
但刚才,昔年陆宅诗会的场景,忽然浮现在她的脑海中,恍若昨日重现。
那时候她一枝独秀、鹤立鸡群。
以至于感到十分无趣。
可今日见到顾旭的诗后,她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也有“好胜心”这种无聊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