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源一郎深知,八路军的重型火炮随时可能轰鸣,战局的天平或许正悄然倾斜。若不及时反击,恐怕将陷入万劫不复。愤懑之下,他向整装待发的督战队厉声下令:
\"战机错失,胆怯退缩,那个懦弱的灵魂,应当作为反面教材,即刻捕杀,以正军纪!\"
一旁的军官连忙劝阻:\"大队长,三思啊。此人的亲属乃第九旅团的中佐要员,且方才确实已无力再战。何不网开一面,让他戴罪立功,以待后效?\"
又一个靠关系的家伙,凌源一郎心中暗骂,却也不得不权衡利弊。威严不可失,但也不能草率行事。
\"降级为副队长,下一波冲锋,由他亲率前锋,以身作则。若再退缩,就地正法!\" 他挥手示意督战队前线传达,同时布下机枪阵地,对那些心怀怯意者发出最后的警告。
凌源一郎举镜西望,心中盘算着第三步兵中队迂回包抄的进度。正面强攻受阻,援军未至,扭转局势的关键,或许就寄托在他们身上了。
\"一营此次损失如何?\" 孔捷急切地向负伤撤下的一营教导员王发奎询问。
王发奎的左手已被炸断,仅以简陋的纱布简单包裹。疼痛难忍,他却紧咬牙关,一声不吭,唯有额头密布的汗珠,默默诉说着他所承受的非人折磨。
他神色悲壮地回答:\"缺乏防护,连番轰炸之下,我们已折损百余勇士。\" 新二团一营的全员汇总,堪堪跨越三百大关,人数之稀少,令人咋舌。
六架轰炸机如同天降厄运,瞬间便让一营折损了近三分之一的力量,其惨烈程度,令人心惊胆战。
然而,阵地之上,新二团的战士们却并未因此溃散,他们以超乎常人的坚韧意志,继续与日军展开殊死搏斗。这一幕,无疑是对新二团战斗力的最佳诠释。
孔捷轻轻拍了拍王发奎的肩头,温柔的话语中带着坚定:“兄弟,安心养伤,那几架嚣张的飞机,我孔捷誓要将它们一一击落。”言罢,他便吩咐担架队将伤员送往后方救治。
待伤员离去,团部内,一名参谋忍不住开口问道:“团长,方才咱们用机枪对空射击,效果甚微,您可有良策?”
孔捷沉思片刻,回想起总部来人时的闲聊。
他们说,即便是二十毫米口径的防空炮,要想击落一架飞机,也是难上加难。
真正有效的,是组建一支由十几乃至二十门防空炮构成的火力网,以密集的炮火覆盖,形成压倒性的优势。
即便如此,击落一架飞机,也需要消耗平均八千发防空炮弹,其成本之高,甚至超过了飞机的自身价值。
但这一切,都无法阻挡孔捷的决心。
在新二团的阵地上,防空武器是个奢望,既没有高射炮的轰鸣,也缺乏防空专家的悉心指导,想要将敌机从天际拽下,简直是梦想触碰星辰般的遥不可及。
孔捷轻敲烟斗,火星跳跃间,他深吸两口,烟雾缭绕中问道:“我可没妄想着机枪能打下敌机,独立团那边情况如何了?”
一名参谋迅速回应:“最新消息,独立团距离我们尚有五公里之遥,预计还需半个时辰方能抵达。”
本就满载的武器弹药,再加上从日军手中缴获的战利品,让行军步伐变得异常沉重,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了时间的秤砣上。
除非忍痛割爱,舍弃那些缴获,否则加速前行只能是奢望。
“传令下去,加速推进,但务必优先送达火箭炮与防空导弹。”孔捷突然灵光一闪,补充道。
他缓缓吐出一口烟圈,心中已然明了:“小鬼子的飞机,怎会如此神速?分明是将独立团作为了首要目标。他们打完就溜,却让咱们新二团做了替罪羊。李云龙,这笔账我非得跟他好好算算不可!”
此言一出,众人皆如梦初醒,之前的疑惑一扫而空。
他们曾对敌机突如其来的轰炸感到不解,毕竟以往日军的空中支援从不如此迅速。
难道附近新建了机场?
如今真相大白,原来是独立团无意间将敌人引至此处。
那么,向独立团索要补偿,自然是理直气壮,理所应当之事。
孔捷继续抽着旱烟,眉头紧锁,心中盘算:“这场战斗,我们还打不打得下去?”
起初,不过是两军不期而遇,自然而然地交上了火。
一方面是为了在陈顾问面前展现新二团的英勇,另一方面,也是与李云龙的独立团暗暗较劲。
从刚才的交锋来看,新二团的火力与战斗力已超越日军,若非敌机及时介入,战场局势早已倾斜。
那时,敌我比例将不再是均衡的一比一,而是我方零伤亡,新二团独占鳌头。
敌机的出现,给孔捷敲响了警钟。
战斗的开始,并非由新二团的枪声决定,而是……故事的计时,不妨从独立团对日军那场突如其来的伏击悄然启动的那一刻算起。迄今为止,时间的沙漏似乎已悄然翻转了一整个时辰的篇章,而依照日军援军的迅猛脚步,他们距离战场,或许只剩下一个时辰的遥远。
在这宝贵的一时辰内,独立团能否如同破晓的曙光般,将眼前的黑暗——敌军,彻底撕裂?倘若未能如愿,待到日军增援如洪流般涌至,这盘棋局,又该如何优雅地落子收局?
孔捷猛力一吸那烟斗,随即缓缓吐出一团缭绕的云雾,仿佛连同心中的疑惑与懊悔,一同释放。他不得不正视一个事实,从最初,他的策略便偏离了轨道。当李云龙的独立团自信地宣告无需侧翼支援之时,他们与日军缠斗的理由,便如同晨雾般消散无踪。继续战斗,只会换来无谓的牺牲与弹药的空耗。
往昔的他,决非如此决断不定。而今,何以变得如此?孔捷不禁苦笑:“唉,想来是久贫乍富,让我这颗心,也迷失在了胜利与装备的幻影之中啊!”
“团长,您这是?”团部内的参谋见状,心中不禁泛起涟漪。一军的灵魂若失了方向,这场战役,便如断了桅杆的航船,何去何从?
孔捷回神,笑道:“无妨,只是在反思。咱们团如今装备精良,弹药充足,似乎连作战的决心也随之膨胀。想当初,若无利可图,无械可缴,咱们岂会轻易与鬼子交锋?”
参谋闻言,点头赞同:“确实如此,但如今不同了,我们手握利器,足以多杀鬼子,为那些无辜死于鬼子刀下的乡亲们报仇,这不就是最正义的战由吗?”
“嗯?”孔捷的眼眸忽地一亮,仿佛找到了新的航标。
“嗯!”他坚定地回应,心中已有了决断。再战四十分钟,以消灭敌人为唯一目标,而后,便是撤退的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