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位师父在他的记忆中,仙风道骨,却疾病缠身。
没有半点他后来游历之时听闻的“剑屠”之威名。
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对他这个自小养在身边的弟子恶作剧。
不是将顾爻种的草药拔了,就是给他一个错误的丹方,让他炸炉。
每次看他被炸成黑煤球,都会指着他的脑袋好好嘲笑一番。
然后再伸手捏捏他的脸,调侃一句,“小幺怎么这么傻啊,被师父骗了这么多次了,还会被骗到啊。”
那个小少年总会扭开头,一脸傲娇,“老头,我是故意的啦,还不是看你天天苦大仇深的,也不知道你哪来的那么多烦恼。”
骄矜的少年自小在天乾宗中长大,作为这一辈最小的,享受了最多的宠爱,就连和师父说话都能更为亲近放肆。
顾玄知这时候总会露出落寞的神情,抬手摸一摸他的脑袋,眼神总是带着些愧疚。
“那就多谢小幺了。”
而小少年最不喜欢的就是顾玄知好像一副欠了他什么的模样,将脑袋一瞥,轻哼一声,“知道就好,那老头你快把正确的丹方给我。”
顾玄知这时总会无奈笑笑,看着面前的少年伸出手那一脸理所应当的表情,从纳戒中将丹方拿出,放到顾爻手上。
少年眼睛一亮,转身就又进了丹房。
顾爻闭了闭眼,隐隐感觉抓住了什么,又转瞬即逝。
他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向面前的青年,他拱手施了一礼,“我还是想求一个答案。”
一个解心中不平的答案。
若不是因此,天乾宗青竹峰峰主顾爻,本该是那个骄矜却不失赤子之心的少年郎。
是被所有人宠着的小幺。
青年叹了口气,看向顾爻的目光像是历经沧桑,跨过沧海桑田,越过时间长河,落在顾爻身上,“你真的要求一个答案吗?”
“是!”顾爻不避不退,没有半分犹豫。
“即使知道这个真相你是一定会身死,上天入地,再找不到你的痕迹,也一定要知道吗?不知答案,你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就算是这样,你,还要执着吗?”
青年的目光落在顾爻身上,带着些逼视,似是想要让他放弃这个想法。
顾爻朗声一笑,“那师父也该知道,我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
一甩袖间,倒是生出些少年意气。
又见当年游历四海的肆意模样。
神秘人一愣,摇了摇头,仰头看向那一片盛开的花朵,却生出许多惆怅,“果然是天命不可违吗?连我这里的花都谢了许多,好一剑飞花啊。”
他转身看向顾爻,轻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多年前,我与顾玄知打了一个赌,如今看来,倒是我输了。”
青年足尖轻点,像是一缕清风飘落到顾爻身边,手掌轻轻搭在顾爻肩上,“既然如此,那我就送你一场造化,看看,能不能改一改这天命!”
青年鹤发童颜,是仙风道骨,此刻却带着些俏皮肆意,蛊惑道:“看着我!”
顾爻后退的身形一顿,眼神不自觉地抬眼看去。
青年眼中金莲乍现,顾爻感觉自己被晃了一下,强行被压实的魂体那些裂痕被逐渐修补起来。
不过一瞬,青年的面色就变得苍白透明。
他足尖一踏,反身又回到石碑之前。
顾爻回神,感受到魂体的凝实,抬眼看向那已经有些透明的人,稍稍怔住。
他转而微微一笑,朝着青年点了点头,“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