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巡缓缓走上前,在那台阶下一撩衣袍跪下,恭恭敬敬行了个臣礼,朗声道:“臣,救驾来迟,让皇上深陷险境,被叛臣所杀,臣,罪该万死!”
坐在上首的皇帝闻言,神情一顿,定定地盯着台阶之下跪得笔直的人。
忽的,他唇角掀起一抹笑,随后合掌大笑,“好,好啊,好一个被叛臣所杀,是朕,小瞧淮南王了。”
袭巡已然站起身,自顾自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抱胸看着眼前身着龙袍的人,目光淡然又死寂。
像是在看着一个小丑一般。
皇帝端坐在龙椅上,挺直自己的脊背,像是在竭力强撑着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金銮殿上方的匾额上,“建极绥遒”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他的声音飘远,手指颤抖着指向上方,“九弟,你会做到吗?”
袭巡抬眼看去,鎏金的匾额上“建极绥遒”泛着流光。
他斜睨着龙椅之上的手下败将。
仰视着这位不过比他大了十岁,如今却已经两鬓生白的三皇兄,心中莫名生出些悲凉。
“我自然会做到,我手下的臣民,我都会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身着龙袍的人点了点头,“好,那就好!你是我们兄弟九人中最有才能的,儿时父皇就夸赞你有治国之才,倒是我占了你的位置。”
袭巡蹙了蹙眉。
这人是想要博取自己的同情吗?
说起儿时的事情,以为自己会放过他吗?
他可没有忘记,这人儿时可是在上书房中拉帮结派,带着其他兄弟孤立他。
如今怀念,不觉得可笑吗?
他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见眼前的人缓缓站起身,单薄的身形却是一晃,。
一身衮服,头顶的十二旒冠冕晃荡着发出叮当声,那脊背挺得笔直,好像永远不会低头。然后,一把拔过一旁架上的镇国宝剑,抬剑自刎。
血在袭巡眼前铺开,成了一朵漂亮的花,却又似是昙花一现,转瞬即逝。
整张龙椅和那金灿灿的台阶上洒满了血,像一朵急速绽放的花朵,美得惊心动魄,却又哀婉凄凉。
“哐当”一声,沉重的利剑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刚刚还倔强着不肯低头的人,此刻却已经直倒在龙椅旁,了无声息。
鲜艳的血顺着那血肉翻飞的伤口缓缓流出,顺着台阶而下,流到了袭巡脚边。
记忆中总是带着不甘与愤恨的眼睛,此刻却已然失了光彩,死寂又空洞。直勾勾地望着袭巡。
袭巡不知道自己该有何想法。
一切发生得太快,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往日种种恩怨,终究是化作一声叹息,一身染血银甲的袭巡拾阶而上。
顾爻看着,恍然间才发觉,这位淮南王也不过才二十二岁。
他俊美又冷冽的面容没有一丝波澜,只是缓缓蹲下身子,用手合上了这个王朝最后一任皇帝的眼睛。
“我会比你和父皇做得更好!”
他声音淡漠却坚定。
建极绥遒四个字发着光。
牌匾后留下的遗诏,也为这场名为匡扶正统,实为起兵叛乱的战争画下了句点。
他这位皇兄膝下无子,袭巡又有遗诏傍身,自然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他却做了一件极有争议的事情,自立为朝,名大宣。
当着他的心腹与家人,他放话,“我袭巡从今日起,就要开创一代,青史留名,也要将我袭巡的名字写在最前边!”
一席话说得张狂又桀骜。
他的下属之中多有反对,却都被他一力镇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