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建上清界的事情,顾爻全权交给沉眷。
他整日泡在天书阁,找寻着是否有什么办法能够将沉眷剜下来的右眼修补起来。
却没想到,他先翻到那本上古卷轴。
当他看到眼前的虚影时,顾爻就知晓这人是谁。
从他诞生之初便知晓的人——沉夜。
沉夜像是没想到打开这个卷轴的,竟然不是自家的后辈。
围着顾爻上上下下打量了几圈。
沉夜奇怪地“咦”了一声,“怪哉!怪哉!汝非吾族后辈,为何身上全是吾族气息。”
“若非如此,这法器也不会错认。”
顾爻被问得老脸一红。
有点尴尬。
论和自家夫人干的那点子破事捅到对方老祖宗面前,那该如何?
沉夜倒是没有再问。
他摆摆手,”罢了罢了,汝这小辈能打开这卷轴就是与我吾有缘。”
“有一事,还望小友代为转达。”
顾爻微笑做了个“请”的手势,“前辈请坐。”
沉夜挥了挥手,“不必,我本就是一道残魂。”
“吾族将要遭逢大难,吾已尽力,羽化之期将近,唯有一事仍让余心中难安,夜不能寐,辗转反侧。”
顾爻攥紧指尖,他好像已经知道沉夜要说什么了。
顾爻抬眼望着眼前的虚影,他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身影。
艳丽俊美的脸与俊挺硬朗的面庞重合,两个声音交叠。
“吾有挚友,是为魔尊离暮。”
“我有一个好友,他是狐君沉夜。”
“有一言,烦请小友转达。”
“虽然知道你见不到他,但帮我去他坟前给他带句话。”
“薄命长辞知己别,万望,珍重!”
“下辈子,我就算是抢婚,也会将他抢过来。”
眼前高大的虚影却已经拱手施礼。
沉夜抬头,身影却逐渐变淡,他像是泄了最后一口气,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顾爻却有些不甘,他上前一步,直视着这位上古时期的前辈,一字一顿问道:
“前辈,您心悦过离暮吗?”
他不是替自己问。
而是替离暮问。
沉夜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茫然,像是被顾爻这个问题给问住了。
忽的,他凝眸看向顾爻。
“或许是有的,但作为狐君,吾有更重要的责任。”
因为他是狐君,便不能任性。
神族孕育子嗣不易,沉夜所在的时候,九尾狐族已经不是鼎盛时期。
或许有过喜欢,但九尾狐族的兴盛延续显然更为重要。
沉夜的身影彻底消散。
留在这世上最后一丝残魂也彻底消失。
顾爻垂了垂眸,垂在身侧的手却又松开。
他吐出一口浊气。
心头却是说不出的怅然。
狐君沉夜与魔尊离暮乃是至交好友。
二人缘断于狐君大婚当日。
挚友二字,困住了他们一辈子。
就算是死后,沉夜给予两人关系的定义都是“知己。”
未有半分逾矩,却都在死后因对方成执不肯散去。
顾爻甩了甩脑袋,将脑袋中的思绪甩出去,低头继续找着那些孤本,希望能从中找出一点办法。
————
我是魔尊离暮。
我心悦于沉夜。
可他却遵从了族中长老与凤族联姻的安排。
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窝在他院中那棵梧桐树上睡觉。
不然也不会听到这个消息。
沉夜垂着眸听族中安排。
九尾狐族那几个老匹夫还在喋喋不休。
真的是烦死了,真想揍他们一顿,但是沉夜会生气。
我没想到沉夜会应下这桩婚事。
当沉夜应下这桩婚事的那一刻。
我是茫然的,却清楚地知道,我们再无可能了。
我堂堂魔尊离暮,爱慕还未说出口,就已经夭折在心里。
就连沉夜栽在院里的这棵梧桐,被他躺了不知多久的梧桐树,也是为了那位凤族帝姬吗?
我一言不发地用红莲业火将那梧桐烧了个干干净净。
越想越气,直接摸到九尾狐族的酒窖,将里头的佳酿霍霍了个七七八八。
是真的醉人啊。
那是我第一次如此狼狈。
沉夜像是往日一般揽着我,这次我却没有放过他,我抱着沉夜,将这么多年的爱慕借着酒劲倾诉。
我抱着孤注一掷的想法,我以为我有机会的,或许沉夜也是喜欢我的呢?
却没想到沉夜只是顿了一瞬。
随即淡淡道:“离暮,今日之事,我就当没有听到。”
一句话,便让我如坠冰窖,也只有沉夜有这个本事了。
本就半醉不醉的脑子更是清醒了大半。
我一把推开他,“凭什么?”
沉夜脚步踉跄一下,却一如往日那般沉静,他捏了捏眉心,“离暮,你该知晓,我是狐君,不可任性,如今族中凋敝,需要我担起……”
“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