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就跟刀子似的,直直捅进了夏老太的心窝里,老太婆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差点没被气晕过去,抖着手指着夏来福,愣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生怕她真会在这气出个好歹来,旁边的刘欣婳担心地扯了扯夏来福的袖子,示意他别再说下去了。
夏来福朝她摇了摇头,转头再次对上夏老太的眼睛,正色到:“奶奶,你说我是白眼狼,但从几年前你们出事到现在,我有哪一次袖手旁观?
当初要不是你们先去招惹莹姐,也不会落得蹲局子的下场,做错事就应该受罚,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我从没觉得你们无辜,也自认该尽的义务都已经尽了,如果你觉得我做的还不够多,那就是你太贪心了。”
“我贪心!?”夏老太牙呲目裂,面容扭曲得厉害,喘着粗气恨声道:“家里就剩你一个男丁,不靠你撑着这一大家子,我还能指望谁!?你如今翅膀硬了,就嫌弃我这老婆子没用了,只带着你老娘和媳妇到外边另外单过,眼睁睁的看着我在那老房子里孤苦伶仃,你心里难道就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吗?”
“没有。”夏来福应得飞快,且毫不犹豫,“我说过了,这个下场都是你们咎由自取的,我挡不住你们一味地作死,只能带着我娘还有我媳妇离你们远远的,免得被你们拖下水。”
赵春丽赶过来时,正好听到他这话,心脏的某处被狠狠一撞,感动得眼泪差点没飙出来。
正打算开口附和几句,就见到夏老太尖叫了一声,忽然朝着她老儿子冲了过来。
她被吓了一大跳,当即也顾不上多想,忙拔腿窜到两人中间,张开手臂牢牢地将儿子护在身后。
“啪”的一声。
夏老太扬起的巴掌,狠狠地落在她脸上,打得她眼冒金星,半边脸迅速肿了起来。
没想到他娘居然帮他挨了一巴掌,夏来福呼吸一滞,忙伸手扶住赵春丽往后倒退的身子。
事情发生的太快,周围的人都没反应过来,等看到赵春丽那被扇肿的脸,新一轮的讨伐怒骂声再次涌向了夏老太。
夏老太也没想到赵春丽忽然从半路冲出来,不过她也没什么可后悔的,不管是夏来福还是赵春丽,对她来说都是该打的白眼狼!
眼看着夏老太还动起手来了,刘大强知道这人就是无药可救了,忍无可忍地指控道:“刘桂芳,我看你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既然你这么无法无天,我这棱平村,想来也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听出他话中的含义,夏老太面容一僵,目光唰地刺向刘大强,“刘大强,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想赶我离开棱平村不成?”
“赶你又如何?”刘大强不答反问,义正词严道:“你心思歹毒,屡教不改,留着你在村里也是个祸害!为了乡亲们往后的安生着想,我要拟全民请愿书,将此事上报公社,将你遣回你的籍贯地,从此往后不得再踏入我们棱平村!”
这提议马上得到了乡民们的支持和赞同,纷纷表示以后再也不想在村里看到夏老太了。
这时候大队长是有生杀大权的,一封全民书,就可以决定人的生死去留。
夏老太也想到这个,瞬间慌了起来,结结巴巴道:“你们、你们这是想要我这个老太婆死!我都在棱平村生活几十年了,现在你们忽然要赶我走,这不是要逼我上绝路吗?!”
她老家离这隔了近三千公里,一个十分贫穷落后的南方小村庄,哪怕现在解放二十余年了,那里依旧还是个一年下不了几场雨的贫瘠之地,比物资丰饶的棱平村差太远了。
当年为了躲战乱和饥荒,她好不容易才从那里逃到这边,说什么都不可能回去的!
夏颖莹冷笑了一声,说道:“现在流氓罪能判死刑,你把我爷爷往死里陷害的时候,可没要留他活口的余地!你这么心狠手辣,又凭什么让我们对你心慈手软?!像你这么自私恶毒的人,就不配得到原谅!”
“和她啰什么嗦,先抓起来,等候通知吧!”刘大强大手一挥,就把这事盖章定了下来,指挥那边的民兵道:“你们先把她关押到牛棚里,等上面一批准,即刻遣回她老家!”
他老早看这老婆子不顺眼了,之前顾念这到底是夏颖莹的奶奶,不想做得太绝,往往就不了了之了。
如今既然了知道她们没有血缘关系,他也没什么可顾虑的,公事公办吧。
几个民兵早就磨拳嚯嚯在一旁待令了,这一得令,立马围上前,将叫的比杀猪声还难听的夏老太给捆走了。
这场闹剧总算落下了帷幕,村民们意犹未尽地散开,各回各家去了,刘大强叮嘱了夏颖莹和夏炳荣几句,也赶回大队去拟全民请愿书了。
等人走的差不多了,夏颖莹走到夏来福面前,语气平静道:“来福,如果你实在不忍,你现在马上去找大队长求情,在请愿书上交前,你还是有机会组织的。”
怎么说刘大强也是夏来福的老丈人,托着这层关系,刘大强就是再怎么反感,也得捏着鼻子认这门亲戚。
只要夏来福意志够坚定,刘大强还是愿意卖这个面子的,总不能为了这么一个人和女婿生了隔阂不是?
夏来福低下头沉默半晌,轻轻摇了摇头,面露自嘲道:“算了,就这样吧!就跟我岳父说的那样,她现在这个样子,继续留在村里也是个祸害,我总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害了大家。”
以前他听奶奶偶尔提过,她老家有多么的荒凉困苦,那边一到冬天,就是草根树皮都没得挖,以前饿死不少人,她算是逃荒出来这一批混的比较好的。
年轻力壮时尚且受不了的苦地,现在年纪大了反而被强行送回去,不用猜也知道,等待他奶奶的将会是什么样的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