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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说话了。
他蔫头蔫脑的样子像极了我表弟，看得我心底一软，连带着语气都温柔了几分，“为什么不想学生物？真的不能告诉我吗？”
听到我的声音，他侧了侧头。
没有我预想的暴怒，也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动手打人。
而像是真的被我的声音安抚到，陷入了沉思。
两分钟后，他自嘲地笑了笑，“你不觉得，人与人交合，特别恶心吗？”
我：……
我在跟你讲生物，你扯哪去了？
下一秒，他解答了我的疑惑，“还有人体结构图，那些器官，肌肉，你不觉得恶心吗？”
我不觉得。
但我不能说，
只能干巴巴地解释着，“可那是人体的一部分啊，你自己身上也有，有什么好恶心的呢？”
“可人要是没有这些器官，会做出那些龌龊的事吗！”他又开始激动了，甚至于眼眶都红了。
我隐约听懂了他的意思，但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双手一抛，将书精准地扔到了我面前，我忍不住调侃他，“这命中率，你应该很适合打篮球。”
“那是，我可是我们校篮球队的主力……”娄晨阳得意地扬起下巴，却在话出口的那一刻，意识到自己对我的态度似乎有些太好了，进而开始不爽。
但我已经听到了，他又不能改变什么，便别别扭扭地坐在了椅子上，跟我说出了今晚第二句语气还算平和的话，“你是星朗哥的女朋友？”
“我是。”
“但我希望你忘掉这件事，我希望你对我的认可，是因为我的能力，而不是因为我是谁谁的女朋友。”
“谁认可你了！”娄晨阳急冲冲地反驳道。
“可是你跟我好好说话了啊，你妈妈说，你上生物课的时候从来都是大吼大叫的，但是你今天态度不错的跟我说了两句话，难道不代表你认可我吗？”
“我又不是因为你是他女朋友才跟你好好说话的……”
“嗯？”不是因为这个，那是因为什么？
而此时的娄晨阳却像是说漏了什么，突然就闭嘴了。
但我想了半天，也没从他这句话里琢磨出其他有用的信息。
我抬手看了眼腕表，已经耽误十分钟了，再耽误下去，我这钱赚得该不安心了。
于是，我翻开生物书，准备抛开那些开场白，趁着他现在愿意好好坐着，能讲一点是一点。
我刚把书翻好，便听娄晨阳像聊家常一样，问起了我，“你今天打车来的？”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是点点头，随即准备讲课，但娄晨阳却没给我机会开口，反而继续聊着，
“星朗哥一会来接你吗？”
“接。”我敷衍道。
“好了我们现在开始上课…”
“别着急姐姐，我现在情绪还不太稳定，我想稳一稳再上课，这样效果更好，你说呢？”
他说的对，既然他愿意好好上课，那么给他一点时间调整自己，似乎会比直接讲的效果更好。
于是我计算着时间，“给你五分钟调整，五分钟之后，我们上课。”
“好。”
我以为他会起来走一走，或者是趴在桌子上小憩一会，没想到他就坐在靠背椅上，转来转去。
我默默地搬离了一些，以免他踩到我。
转了两圈后，他停下了，我翻开书，“休息好了我们就……”
“五分钟还没到呢。”
我：……
好，再等等就再等等，左右不过是再看他转两圈。
但他没转，反而直直地盯着我，看的我极度不适。
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脸，疑惑道：“我脸上有东西吗？”
娄晨阳摇摇头，
空气陷入了寂静，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很是尴尬。
就在我数着秒过这剩下的两分钟时，他又开始跟我聊家常，“姐，你会打篮球吗？”
我一愣，他乖乖叫姐的样子，还真像我表弟，听得我心里一软，连语气都温柔了几分，“不会。”
他继续道：“我打篮球打得可好了，五岁就开始打，一直到现在，那时候我最期待的，就是我爸爸跟我妈妈一起去看我打比赛……”
说着说着，娄晨阳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表情有些惆怅。
“但是后来，我爸工作忙了起来，就再也没去看过我打篮球。”
看着他的表情，我不禁有些心疼，看来这也是个缺少父爱的孩子，跟我一样。
我忍不住宽慰他，“其实你可以跟你爸爸聊聊，让他抽些时间陪你。”
娄晨阳勾了勾嘴角，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连带着语气都有些嘲讽，“陪我？”
我点点头，没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问题。
娄晨阳又盯着我看了几秒，随即自嘲地笑了笑，“他忙着陪他的工作呢，哪有时间陪我。”
我下意识地便以为，他说的陪工作，就是陪客户，便开口道：“所以你们要沟通啊，工作是做不完的，但是只要你向他表达出你想他，我相信，他肯定会抽出时间回来陪你的。”
“而且在你现在这个年纪，很多关系都可以去修补的，可能再过几年，你想修补都迈不过去自己心里那道坎，到时候就难了。”
就像我一样。
初中时期的我，确实想过要好好修复我跟我爸的关系，但我爸没有想过，依旧我行我素。
我脾气也倔，一气之下，便再也不去想这个问题。
一直到现在，我想跟他好好的，都说服不了我自己，再加上出了那档子事……
不过别人家肯定比我家好得多，别人家的爸爸一定比我的爸爸好，如果我能劝住一个，也算是功德一件吧。
娄晨阳又盯着我看了几秒，似乎是在衡量我这话的真实性。
随后，他笑道：“姐，你说的对。”
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可爱，脸颊两侧有两个浅浅的梨涡，跟他妈妈一模一样，完全没有之前的戾气，看上去就是一个活泼的初中小孩。
我下意识地认为，他在接受我。
这是一个好兆头。
想到这，我的身体不由得放松了几分。
眼看着五分钟就要到了，我开始准备上课，却听他弱弱地问道：“我最后再聊一句，行吗姐？”
这祈求的语气，我真的没法拒绝，便答应了他。
他抬起头，直视着我，“你平时跟娄正则在一起，都做些什么啊？”
娄晨阳的声音有些轻，我没听清那三个字，但盲猜应该是个人名，便问着，“你说什么？”
“你不认识娄正则？”
这回我确定了，这就是个人名。
我仔细又快速地在我脑海里搜索了一下，得出的答案就是，“不认识。”
“真的不认识？”
我皱了皱眉，这人怎么回事，都说了不认识了。
但这个祖宗好不容易服了软，我不能这么轻易便毁掉，便压下那点火气，好脾气地回道：“不认识。”
娄晨阳又定定地盯了我一会。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会不好意思地错开视线。
但是现在，我有了变化，尤其是面对这样一个像我弟那个兔崽子的小孩时，我莫名有了底气，便直直地盯了回去。
大概盯了半分钟，娄晨阳先破功了。
他轻咳了一声，“上课吧，姐。”
就等你这句话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