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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着日子,开学前三天返校参加补考。
三天过后,被院文学社的新社长,道桥二班的张鹏联系。
“忙不?不忙就来当副社长吧。”
受宠若惊中想起,文学社直接让新社员当比赛评委的作风,吓跑了大多有良知的成员。
回复他:“等我两天。”
两天后,高数补考成绩出了。当晚,东门夜市,请虎哥吃烤冷面,肠、蛋、鸡柳、牛肉串...能加的都加了进去,三个纸碗才满满装下。
“不必这么客气...我就是补考补出经验了。”摊前的矮桌,虎哥坐在我对面,两支签子当筷子用,夹着纸碗里的烤冷面往嘴里送。
暑假没有复习,也没有好好玩。唯一一次去城里,是陪母亲去市医院复查,离开医院后,吃了过桥米线。
其余时间都是:白天起很晚,吃中饭,看电视,吃晚饭,看电视,夜里翻看和孟知晓的聊天记录:如果去年的某月某日我回复的不是这句,而是...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往往翻完聊天记录,就到了凌晨三四点,困了,手机一熄屏,人就睡了,白天又起很晚。
一次,上电影赏析课,播放孟乔柄的新片,只觉得前排一个女孩背影熟悉。下课后追上她。
回眸,是孟知晓,令我一时恍然。
“病好了,不回来上课干什么呢?”提前读到我脑海里想问的,她回答,浅浅一笑,身后阳光明媚,世界五彩缤纷。
道家辟谷,须置身山野,吸食空气。看她笑,我仿佛吸到了最纯净的空气。
想抱抱她。身边经过几位熟面孔,皆是初中同学,奇怪了,他们怎么在这?
隔着窗户看见教室黑板上的横幅,红底白字:争取2+7,追求985,确保211。再看向孟知晓,白衣,红色领结,遮不住膝盖的格子裙。是高二那年文艺汇演,班里女生节目的演出服。
脑海里闪过两个字:不要!
为时已晚,梦醒了,暑假也结束了。
当天下午,上大巴车返校,心想着次日就要补考,临阵磨枪,从书包里翻出高数下册——五百多页,没了斗志。
火烧眉毛之际,想起虎哥八门必修课补考过五门的战绩。
向他请教:虎哥,有没有八小时速成高数下册的办法?
久久收不到消息。
大巴到达学校所在城市的客运站,手机信号恢复,看到虎哥发来的两张图片:
A4纸的正反面照片,一面是分四份写的知识点,一面是十道例题和写上就拿分的公式。
虎哥附文:四小时足矣。
补考成绩78分,全靠他的一张A4纸,以及手下留情的阅卷老师。
虎哥风卷残云,三碗都见了底。
摸出从父亲那顺来的一包中华,双手呈上:“请你吃东西是其次,一个暑假不见,想见见你。”他身上穿的去年夏天的T恤,又紧了一点,勒得胸部、腹部肥肉突出,不是很雅观。
虎哥拿起烟盒,看看烟又看看我,“真懂事”地一笑,点燃一根烟深吸一口。
烟头火光迅猛蹿起,如同点燃了催泪瓦斯,烟气浓烈扑鼻,路人以为火灾,也诧异驻足。
虎哥皱眉,忙把烟丢在地上踩灭,剧烈咳嗽:“什么鬼,这是硬中?”
拿来盒子一看,发现“中华”下面还有两个小字:茶烟。
“用茶叶代替烟叶,据说有戒烟功效,因此市面上小有流行,原来父亲整个夏天都在戒烟。”告别虎哥,打字给孟知晓,“虽然不吸烟,但知道戒烟很难成功。”
提到“戒”,自然联想到“破戒”,这是中文语境的惯性思维。心中一旦设定了“戒”,对“破戒”的欲望也随之而来。长此以往,破戒只是时间问题。
次日,张鹏来宿舍,带了楼下售货机的盒装鸭脖和两罐雪碧。甩一甩斜刘海,聊起找我做文学社副社长的始末。
上学期末举办的毕业诗会,因为在投稿须知中忘了限制投稿数量,被一位较真的大三学长钻了空子,翻开自己的手抄诗集,在现场稿纸上连抄了十八首大作。
上一任社长内定了几个需要加综测的关系户,接着考虑到比赛主题,提醒诸位评审以毕业生的作品为重。一番下来,大三学长的十八首诗,只有一首给了个参与奖。这一首恰是他十八首诗里写得最早的一首。
张鹏撕开鸭脖的塑料盒:“最早的作品,往往也是自认为最差的作品。因为大家都觉得自己在进步。”
自觉才华受到了侮辱,大三学长愤而作文《毕业诗会三问》,发布在学校表白墙。文章首段直指比赛黑幕,一问评审的公开性;接着逐一挑剔获奖作品的缺陷,指出这些作品在内容和形式上的不足,二问评委的审美标准;最后附上了自己投稿的十八首诗,三问读者:我的诗哪里不如前面的获奖作品了?
认真分析他的诗的人寥寥无几,多的是恶意吐槽,点赞最多的是“又臭又长”,第二名“一人投十八首,真不要脸”,第三名“打油诗,和其他获奖作品半斤八两”。
在这样的打击下,学长心灰意冷,最终在评论区写下一句:“文学有时候只是一个人的狂欢,6月26日。”
6月26日并不是发言时间,于是有人问他什么意思。
他回复:李白就是6月26日醉酒坠江的,到那天,我将效法李白,跳入学校的人工湖自尽。
感叹:学校发生这么有趣的事,我竟然一点也不知。
张鹏啃着鸭脖:“不怪你,因为当天学校就让表白墙删了帖子。”
那么,大三学长最后当李白了吗?
“没有,”张鹏咽下鸭脖,预制鸭脖,骨头也能嚼碎了咽下,“就算跳了,他也淹不死,人工湖水深不到一米;就算淹死了,他也当不成李白,李白不是6月26日坠江的。
“学院下场找他谈,先是撤销了毕业诗会的所有奖项,然后取消了文学社比赛获奖对综测的加分效力。刘老师还受了处分。”刘老师是文学社负责人。
有良知的社员们退出后,留下的都是冲着加综测来的。连加综测都做不到,那剩下的人也该走了。
“人都走了,剩下四个人,校规里维持社团的最低标准是五个成员。刘老师打算解散文学社,我请她三思。你如果回来,刚好五个人。”
好奇:“为什么找我?”
张鹏低头,手在塑料盒里挑拣,挑了鸭脖里肉量最多的一块,夹在拇指和食指之间,递给我。
“那年冬天,天黑得跟锅底一样,雪大得连地下超市的入口都快堵了,我从地下超市出来,缩着肩膀往外一钻,冷得嘴都合不上,活动广场别的社团早就撤退了,只有我们文学社的篷子还杵在雪地里,挂着三行情书的海报。
“我站超市入口看了好一会儿,是你和另一个社员,孟知晓,应该就是她,反正你们两个在下面坐着。坐了两个钟头,没人投稿,快熄灯时才收了篷子。我当时就鼻子一酸,原来这年头还有人,单纯地给文学活动做贡献,不为了综测,不为了评优。
“这破大学,什么都浮皮潦草,但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吧,或许因为有你和孟知晓存在,这学校也没那么糟。后来你们离开文学社了,可能是受不了文学社的不正之风吧。你走后,我也想过离开,但每当我想到那场雪,想起你们雪地里的守望,就觉得为了你们,我也要留下,留下来,才有机会让文学社改邪归正。
“现在正好是先破后立的时刻,我恳请你回来助我一臂之力。”
那年立冬,第二场雪,没有去自律会的聚餐,和孟知晓看大银幕上放的孟乔柄的第六部电影。文学社的篷子,只是为了躲雪,跟学长申请后用来打掩护的。
他误会了。
接了张鹏手里的鸭脖,吃完鸭脖后,答应参与他重建文学社的计划。
尽管是误会,他那句“因为有你和孟知晓在,这学校也没那么糟。”打动了我:原来这学校除了我,还有人记得孟知晓的好。
晚上,胃里翻江倒海,拉肚子拉得怀疑人生,如厕期间,听得隔壁坑位和我一个动静,时而哀叹,时而压抑呻吟,洗手时碰面,是张鹏。
作为十五元一份的鸭脖,在物美价廉的售货机里显得及不合群,以至于无人问津,在货架上不知苟活了多久,也不知过期了多久。
次日,空气中开始弥漫肌肤经过暴晒后的味道,是从军训的新生们身上散发的。
跟着庞学长在男生宿舍一栋一栋地发外卖传单。分发完毕后,与陆学姐和小佳在新食堂二楼奶茶店汇合。
“这一层,水果捞,快餐,木桶饭,汉堡,奶茶店,柠檬水,黄焖鸡米饭,那的石锅拌饭,都谈妥了,”陆学姐说,“剩下的都愿意合作,但还没跟他们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