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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缘无故中枪,陆学姐狠狠掐他胳膊。
“啊!我说实话怎么了?!”
“不一样啊,”虎哥说,“我是从小就胖,小潘是后来居上。”
成年后,身体脂肪细胞数量不再发生变化,成年后变胖或变瘦,只是脂肪细胞体积的增大或减小。虎哥的意思,我十八岁前一直不胖,理论上,相比从小胖到大的人,脂肪细胞数量更少,更容易瘦下来。
仅仅理论上如此。开始送餐,晚上跟小佳去田径场跑步。返校随后又封校,同学们无处可去,田径场成了跳蚤市场、音乐节现场、体育场三者的结合,热闹非凡。跑道上人头浩荡,几个月来,体重暴增的同学不止我一个。
一周后,校内驿站称快递的秤上一秤,比上周重了两斤。
看见秤上的数字,小佳并没有惊讶。管不住嘴就瘦不下来,她明白这个道理,一直靠不吃晚饭来保持身材。每天跑完步后,我就去地下超市买零食加餐,她是亲眼看见的。见我运动之后吃得更多,被暴食症支配的可怜样,她不忍心戳穿我的掩耳盗铃。
和小佳离开驿站,顺手摸出烟盒。
小佳盯着我摸烟的手:“一分钟前才抽了一根,这根明天再抽好不好?”
“信你个鬼。”上一支烟至少是半小时之前。一支烟的尼古丁能维持人体三十分钟内不产生戒断反应。
拉下口罩,叼了烟,感应到路人厌恶的目光。
胖了以后,松果体变得比以前灵敏,总能感应到周围人的负面情绪。周二,感应到了马艺学姐的负面情绪。
线上开学的第二周,学校开放了选课系统。不知道未来会上三个月的网课,更不知道孟知晓没有死,怀着对孟知晓显灵的期待和跟马艺学姐的约定,又选了一次电影赏析课。
返校前,选修课已经结课。返校后,老师通知周二在教室集合,上交纸质版结课作业。
当天,进阶梯教室。老师还没来,同学们都戴着口罩,收到马艺学姐的消息:“你到教室了吗?”
早看见马艺学姐,坐在最后排,之前三位学姐不和她在一起。
“到了。”回复她,踩着阶梯向她走近。
收到我的消息后,她抬头四下扫视,目光掠过我数次才注意到靠近她的我,眼神中是警惕和厌恶,随后低头。
一瞬间,想起大一那年,和孟知晓看完《触罪》后,讨论小梁的发福问题。和其他同学一样,马艺学姐并没有见证我一点点变胖,因此对现在的我很不适应。
虽然理解,可她眼里的厌恶还是伤了我的自尊。不再接近她,转身下阶梯,将结课作业丢在讲台上,离开教室。
“没看到你啊?”离开教室后,看见马艺学姐发来的消息。没再回复她。
周末,查到成绩,又是“及”。老师点名时,就我一人不在,给我及格已是手下留情。
回忆完周二的经历,明白了一件事:对于我如今的放浪形骸自甘堕落,小佳是唯一没有表现出负面情绪的人。
把嘴里的烟拔出,放回烟盒。
“怎么不抽啦?”小佳歪头,好奇地问。
答她:“明天再抽。”心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当晚,躺在床上,强迫自己的意念回到神形合一的修炼状态,徒劳。因为知道了孟知晓没有死,如果强行神形合一召唤她的灵魂,后果不堪设想。
回不去神行合一的心境,辟谷无望。只能靠笨办法:每天只吃中午一顿,一顿只吃一份食堂的韩式拌饭。其余时间段,饿了就抽烟、喝无糖可乐。
两周后称重,减下去十多斤。深感一天一顿饭的笨办法有用,虽然大量的无糖可乐和香烟里的焦油损伤了牙釉质和牙龈,使我的牙齿看上去十分稀疏,戴上口罩就好。
照这个进度,坚持到下学期大三,体重可以回到上网课以前。和庞学长请了长假,暂时离开送餐团队,专心饿瘦。
“明天学姐要拍毕业照啦,来东校区吧,学姐等你哦!”六月中旬,收到马艺学姐的语音消息。
没有回复她。减下去十多斤后,减重速度断崖式下跌,才知道先前减下的十多斤里宿便和水分居多。目前的我,还是会使她产生厌恶情绪。
“毕业晚会你会来吗?”下旬,又收到马艺学姐的消息。
虽然没去毕业晚会,但听说王力瑜和留学生们把校歌改编成了阿卡贝拉形式,作为晚会的压轴节目,火到了校外。
“......阿卡贝拉起源于意大利教堂圣歌,不需要乐器伴奏,全靠歌者们的默契配合,用人声营造出比乐器更美妙的现场效果。”学校官微上对这个节目介绍得很隆重,同期推送了狄莲的漫画《魔术》:
魔术师将高跟鞋、丝袜和连衣裙放入帽中,一抛,美女从空中落下,正好落入他的怀里,穿着高跟鞋、丝袜、连衣裙。第二天,魔术师发现帽子被昨晚的观众偷走,是个小孩,流着泪,正在把父亲的眼镜、白大褂和防护服塞进帽里。小孩想复活他死去的白衣战士父亲。
毕业离校前,马艺学姐发来消息:“宿舍东西有点多,可以请你帮忙搬一下吗?”
去文学社挑了两个强壮有时间的学弟,一人发了一个红包,让他们去东区帮忙。学弟们回来后,交给我两只叠在一起的盆,盆里一台体重秤,一瓶洗手液,两瓶洗发水,一本《故事》,一本没写过字的崭新笔记本。
一个学弟老实地说:“学姐说这些东西送给你用,还有学长,红包退你。小艺学姐请我们吃饭了。”
虽然知道答案,但还是问他俩:“学姐请你俩吃的什么?”
“卤肉面!”学弟们齐声。
水房。拆开洗发水,香味扑面而来。恍惚,是大一那年,从身后传来的马艺学姐身上的香气。随后惶恐,去隔壁宿舍借了胶带,将她留给我的一切密封了起来,推进床底。
放暑假了,累计减重二十斤,代价是饥饿降低了智商,结构力学挂科。结构力学是专业必修课,虎哥并非我们专业,因此爱莫能助。
“学弟换头像了?这是谁呀?”八月的一晚,马艺学姐发来语音消息,声音透着疲惫。
回答她:“小梁。”
之前的头像是年轻时瘦削的小梁,新头像是《触罪》里中年发福的小梁,以此自嘲。
第二天,看见学姐凌晨四点发来的文字消息:
“记得吗?去年,因为每天的微信消息太多,我晚了几天才看到你的消息,可从那以后,你的消息我总能及时回复。因为我把你置顶了,好能随时看到你。
“可现在毕业了,不再需要这样做了。因为微信消息不再像毕业前那样多得看不过来,那些曾经加了我微信的学弟们,自从我离校后,似乎都不再像以前那样常联系了。仿佛毕业后的我,和你们已经不在同一个世界了似的。
“现在,连你也和那些学弟们一样对我爱答不理的,这真的让我心寒。”
读完消息,我才后知后觉:
马艺学姐人美性格好,不缺人陪她拍毕业照,不缺人一起看晚会,更不缺帮忙搬宿舍的学弟。她只是好心想让我参与她大学最后的时光,而我却因为长胖后自卑,躲着她,害怕再被她厌恶的眼神刺伤自尊,无意间辜负了她的心意。
她毕业后,那些曾对她有黄色幻想的学弟,觉得远水解不了近渴,自然也没了过去的主动和殷勤。我竟不知不觉成了他们中的一员。
该向她解释一下,从哪里说起呢?
从留校,到患上暴食症,再到电影选修课线下交结课作业那天,该不该告诉她孟知晓的事?
写吧......写了删,删了重写。
天亮了,半包烟入肺,写了一千多字——应该能解释清楚了吧?
忐忑按下发送键。
“消息已经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手机从颤抖的手上滑落,头晕目眩,天旋地转,胸闷,像初级烟民尼古丁中毒的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