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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莲踮脚转身,坐在我俩的桌子上,居高临下:“不该是你们两个被换掉的老家伙走嘛?”
“哈哈哈哈哈!”
众人笑声中,跟张鹏离开。
晚上,狄莲发来消息:“学长,有空吗?活动楼下。”
下楼,到活动楼下,没看见狄莲。
低头看手机,被狄莲拍了肩膀。
她一直站在活动楼下,穿着咖啡色长裙,还化了淡妆,一改往日中性风格。
“嗨!”冲我摆手,本该漂亮,习惯了中性的她,初觉违和,随后想通。她在经历大学的第二学年,学校、社团会多很多新鲜的男孩女孩面孔,变换风格、过渡到美丽知性的学姐形象是迟早的事。
“会上说的话你不要介意,”和她散步,经过银幕广场,“学长你做的也挺多的,只是你不写文章,也不出作品。”
我点头:“知道,不过,张鹏化名在银杏集上发表了多篇文章,你是从哪方面看出来的?”几篇文章,文风、主题截然不同。
狄莲微微一笑:“故事啊...风格、主题可以模仿可以换,但故事不行。”
“故事也可以换啊,鬼故事和笑话、或者催泪的故事就不一样。”
“一样的,”狄莲说,“相信我学长,我画漫画也是在讲故事,深谙此道,张鹏学长的文章再怎么变换风格,只要故事是他写的,他对故事的起承转合的理解,就像他的指纹一样,我一看就能识别出来。”
走到了田径场大门,点支烟。新生在喊军训口号。
“以前老看见你跟你的小女友晚上出来压马路,最近她人呢?是不是嫌你胖,不要你了?”
狄莲在说小佳。最近见不到小佳,是因为她正专心准备某个国家级竞赛,用来给推免简历的个人资料锦上添花。
能被狄莲误会,不知道已经被多少人以讹传讹,赶紧跟她澄清。
“不是女朋友啊?”狄莲睁大眼,随后道,“那学长你完了啊,以你目前条件,恐怕要单身到大四结束了。”
“谢谢关心,”对她翻白眼,“单身不犯法,也不影响拿毕业证学位证。更何况,我也正在减肥。”
狄莲继续说道:“学长,我查过了,全世界的减肥人士,能减掉体重的百分之十并且保持一年不反弹的,成功率也就百分之二。你要是想瘦回我第一次见你时的样子,估计得减六七十多斤吧,这成功率就更低了,可能只有万分之一……”
想反驳狄莲,可一细想,身边减肥的人好像真没成功的。最多也就减个十斤左右,没多久又反弹,来回折腾几次,越减越胖。
总觉得狄莲今天不对劲,变着法子打击我。但松果体告诉我,她对我的厌恶情绪并不比别人更强烈。可能是自己变敏感了吧。
走到人工湖边,湖边牵手散步的情侣,五步一对,十步一双。但没人会把我跟狄莲想成一对,不愿滥竽充数,对狄莲说:“就到这吧。”
转身要离开,被狄莲见缝插针挽住了胳膊。
四周突然变得异常安静,安静到我能清楚感受到她手臂上的绒毛。
“学长,我被舍友的歪门邪道蛊惑了,她们说,把一个男生否定到一文不值,他的心理防线会垮掉,我就能对他做任何事情。”
不可思议,问她:“你想对我做什么?”
“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
感受到她手臂的绒毛贴着我的手臂向下滑去,最后用手扣住了我的手掌。她的手冰凉的。
忽然起意,想合上手掌给她取暖,尼古丁的戒断反应强行压制了冲动,试图挣脱她的手:“放开,我要抽烟。”
狄莲松了我的手,后退两步,一只手掀起长裙一侧,才看见她长裙下穿着牛仔长裤,从裤子的后口袋掏出烟盒和打火机,伸给我。
半开玩笑地说:“学长,趁热。”
烟和打火机在后口袋和裙子下面捂的时间不短,此刻还带着她的体温。
“什么时候抽烟的?”
“比你早,但我抽的少,不上瘾。”
“抽了十年没上瘾是吧?”笑她。
湖边的长椅,和她坐在一起,一人一支烟,无视经过的情侣的不屑神色。
她的烟是女士细烟,烟嘴有香料成分,烟草量少。半支入肺,问她:“为什么?”
她低头,手里烟只烧了四分之一:
“我喜欢故事,对有故事的人也有好感,所以从小喜欢跟爷爷奶奶辈的人在一起。
大一时第一次看见你,你虽然年纪不大,但觉得你身上有很多故事,多得让人心疼。你的眼睛总是带着欲哭无泪的样子,像刚刚死了亲人似的...后来在社团里,你总能给我提供素材,我更肯定你有很多故事。早想跟你说了,可社团不允许内部成员谈恋爱,又看见你跟你朋友散步,误以为你名草有主。”
“电影课没有翘过课,是跟一位已经不在你身边的亲人有关吧?或者是心上人呢?”想起马艺学姐曾经问过的,问我这个,该是因为初次见面时,看见她漂亮,不由自主回忆起和孟知晓一起看《触罪》的那天,不自知地露出了狄莲所谓欲哭无泪的样子。
问她:“那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身上的故事。”
“我也搞不清,”她吐一口烟,“反正去年第二学期返校,见你胖成这个鬼样子,一身烟味,却还是讨厌不起来。”
抽完剩下半根,我心里确定了:她是对我的故事有意思,那好办。
拿出自己的烟,散一根给她,被她挡住:“谢谢不用了。”
因为被马艺学姐拉黑,没发送出去的一千来字,此刻有了用武之地。自顾自点上烟,两根烟的功夫,把我从大一至今经历的一切:学业的,生活上的,和孟知晓的、封校期间的,省去王力瑜的舌功秘密,全部讲给了狄莲。
听完,松果体感应到她对我失去了喜欢——对我的负面情绪,达到了和其他人一样的程度。起身,就要离开,又被她抓住手。
借我的力站起来,又挽住我的胳膊:“送你去宿舍楼。”
路上,感到她身体重心不稳,时不时停下,需要借我肩膀停靠缓一缓,是初级烟民尼古丁中毒的症状。看来她真的没有烟瘾。
到了宿舍楼下,脸上挨了她浅尝辄止的一吻。
或许是因为胖了,脸皮厚了,内心居然没有一丝波动。
“看来我喜欢的,大部分是你的故事,谢谢你把这些故事都讲给我了,但我也对你喜欢不起来了。”她在我耳边低语,声音轻柔又冷漠,“请你记住今晚,可能你大学里的桃花运,就截止于我了。”
之后面向我,眼里有泪光。
“知道了,谢谢你,”我回答她,“没有对人倾诉过往事,跟你说了之后,心里轻松了许多,感觉体重都轻了。”
她抹了泪,微笑着看我:“那就回去称一下,看是不是真轻了。”
要进宿舍楼,被她叫住,见她又笨拙地掀起裙子,从牛仔裤的后口袋摸出自己的女士细烟,取出一支夹在耳朵上,剩下的连同烟盒一起塞给我。
《楞严经》记载,摩登伽女因爱慕阿傩,愿意为其剃度出家。阿傩为难,向佛祖求助,佛祖约见摩登伽女,询问她为爱阿傩的什么,摩登伽女答道:爱阿傩的眼、鼻、口、身体、生命。
佛祖说:人的眼中有泪,口中有唾,身中有屎尿,身体充满了污秽,生命会衰老死亡。如此,阿傩又有什么值得爱的呢?
听后,摩登伽女对阿傩的爱欲消除,最终顿悟,证得初果。
对一个人失去喜欢,不需要流言蜚语,也不需要恶意丑化。只需明白,自己喜欢他的那些部分,实际上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美好。
夜里,宿舍的水房,抽着狄莲的烟,盯着体重秤:不知哪位同学开的头,上称连鞋也不脱,两周下来,体重秤布满灰尘和污渍。
抽完烟,打开水龙头,用鞋刷子清理起体重秤。
第二天,来称重的同学看见地上焕然一新的体重秤,不好意思地脱下拖鞋,踩上去。
“嗯?不灵了?”他低声嘀咕。
水洗过后,秤的电路已经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