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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弘望着李艺亭道:“世子已经将你的事告诉本将了,引路只能赦你之罪,攻营方能立功,你可愿意?”
李艺亭抬头望了望祁弘身边的宇文坚,停了一息,咬了咬牙道:“给我一副轻甲。”
祁弘点点头,由此一试,便知道李艺亭不是做谎了。
眼见李艺亭要甲打头阵,猜出祁弘不想多等的宇文坚凑过去,低声提醒道:“祁大哥,咱后面步卒拉的距离有些远,要不等上一等。”
祁弘用马鞭尾撞了撞宇文坚的胸口,道:“望天色已至寅时快辰,天马上就要亮了,慢一步,就错一步,你总不能指望这三胡部都能藏的住吧。”
闻言宇文坚若有所思,三胡部良莠不齐,人多难藏,远不是自家那百十人能比的。
见宇文坚有所获,祁弘兜转马头,直面诸将。
他用马鞭环指苏恕延和段疾陆眷,道:“今日没有主副,谁先冲进郝昌的大帐,谁就是首功!”
简单!
苏恕延倨傲的哼道:“这首功,我乌桓部拿定了。”
说着一马当先的打马归阵,段疾陆眷抱了抱拳亦归阵而去。
安排妥两部,祁弘侧首看向宇文坚道:“你小子收敛一点,带着质子营为备吧。”
宇文坚点点头,他已有功在手,此刻再去跟两部抢夺,未免将事做绝。
宇文坚抱拳道:“我遵令就是。”
说话的功夫,信骑速来,言称各部尽皆就位。
祁弘闻信,冷声喝道:“进攻!”
只听马背上的鼓手敲响大鼓,宛如阴天炸雷响彻深夜。
闻听鼓声的段部和乌桓骑兵驱马向前,鼓噪而进,向着晋军的北岸大营发动突袭。
速进的弓骑兵趁着夜色,借着马快,快速抵近,弯弓将哨楼上的守卫晋卒一一射落。
后续抢先赶到的胡骑甩出套索勾爪,套在营地外围的木栅栏上,几人配合,借助马力顺势一拉,简易的木栅栏轰然而倒,露出营内的军帐。
眼见通道打开,大股骑兵顺势鱼贯而入,奔进营寨,对着慌乱起身的晋卒马踏砍杀,哀鸣四起。
值夜的晋军突遭袭击,哨伍的士卒拼死敲响警钟,反应过来的各部军官顾不得披甲,立刻出营收拢惊醒的士卒,聚合起来开始反击。
冒着箭矢,重新登上哨塔的晋军弓弩手居高临下的俯射,竭力压制着胡骑涌入。
闻讯赶来的各处晋军巡逻队抽刀拔剑,以身堵口。
幽冀双方即刻展开大战。
眼见两部在第一时间就遇上了激烈的抵抗,祁弘眼神一冷,此刻时间就是胜负。
随即他准备直接押上身家,命令道:“宇文坚,你的质子营先引火箭入营,搅乱他们。
随后骑射支援,替其余两胡部争些时间来。
若是那处有机会,冲进去扩大优势。”
“诺。”
宇文坚抱拳拿令,带领质子营以百人队为一批次,不停地来回替换,将连续的火箭和箭矢抛撒入营。
营中各处起了火势,晋军便再也不能专心堵口了。
惊醒的郝昌闻听营地受袭,果断令各部依托营地固守,他自己则带着集结起来的三百亲军,奔着胡骑冲进来最多的北面迎去。
主帅临阵,散落的晋军瞧见大纛,找到了主心骨的他们纷纷涌来重新集结,竟配合着亲军的军阵强甲,将冲进来的胡骑挨个捅杀,毕竟在帐篷间,骑兵又能冲起多少速度。
尤其是郝昌的亲军,人人着甲,训练有素,他们像一面无敌的盾牌,硬顶在前,安稳住了本已溃败的军户兵。
一止颓势的晋军,很快接上了段部和乌桓部,冲击与防守,骑射与步射,小小的营地里没有退路,尽是短兵相接。
段疾陆眷眼瞅骑兵冲不起来速度,哪能安稳当靶子,直接下令麾下骑军下马聚阵,跟晋军展开捉对步战。
苏恕延有样学样,奈何他的部族远不如段部强悍,弃长用短,险些被晋军步卒冲散,好在他人够多,经得住造。
两军陷入鏖战,谁都有不能输的理由,刀是砍废了一把又一把,作为弓弩支援的宇文坚,几壶箭下去,胳膊也是酸痛难忍。
两军一直从天黑打到天亮。
熬过黑夜的晋军退至南半营,却发现敌骑远没有想象中的多,竟鼓劲反推了起来。
可惜天不眷晋,踏着晨曦的幽州军靠着这段时间赶到了战场,在祁弘的指挥下迅速投入战场。
幽州军虽是疲兵不假,但生力军的卷入,局面开始发生倾斜。
“幽州的援军到了。”
阵前甲士短短的一句话,晋军残留的士气瞬间土崩瓦解,军阵接连动荡,苏恕延和段疾陆眷趁机冲阵,晋军半夜的苦战尽数沦为泡影。
指挥的郝昌眼露不甘,无奈下令道:“撤出大营,南撤!”
闻令晋军残部退往界河北岸,营中遇挫,敌援又至,大军撤退时再也难制,溃逃开始了。
逃至界河河岸,郝昌望见面前平静的河水堵路,此刻他与亲军背靠界河不假,奈何他不是兵仙再世。
回首再一望着北面汹涌而来的幽州军,军阵中的郝昌懊恼道:“我怎么蠢成这样,不知道早在界河上,搭上座浮桥,以至今日惨败。”
眼见大势难挽的公师藩倒是果断,他将身上的甲胄一一卸了,踩着岸边又冷又滑的冰面,扑通一声跳入冰冷的河中,径直往南岸游去。
瞧着三面包围的幽州军奔来,郝昌亦脱了衣甲,跳入河中,其余亲兵有样学样,尽皆饺子般的下河。
勒马追至岸边的宇文坚看着这一幕顿感身冷,他可不是冬泳爱好者。
安抚着鼻子里喷白气的战马,宇文坚瞧着满地的甲胄眼冒绿光,打赢此战的价值在王俊,但面前这些对他来说才是大价。
他赶紧命达奚步等人放弃抓俘,将郝昌亲军抛弃的军甲逐数收集藏匿,晚上一步,就不是独肥的事了。
正大口吃着独食,就听身后有马蹄声由远及近,宇文坚做贼心虚,刚准备叫众人收敛些。
就见是伊娄莫忒骑马而来,禀报道:“祁主簿令,让我等尽快打扫战场,预备北撤,幽州军在南岸发现了晋军主力。”
虚惊一场。
宇文坚命众人继续,自己则在漫步数十次的熟悉河岸上选了一高处眺望,果然没一会,就见南岸旌旗蔽日,冀州军到了。
真是好险,但凡北岸的战事晚些结束,哪怕和演不是军中宿将,也足矣容其派兵北救了。
到时候两军主力真缠在一起,怕是这和谈也就可以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