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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一望,只见兵士正提着嵇绍的头道:“陛下,此乃某的军功也。”
闻言司马衷嚎啕大哭,他当年没能护住妻儿,今日亦未能护住忠臣,未有其力而居其位,何其悲也。
虏获皇帝,冀州全军追杀败兵,就在石超等人获此大胜,想着天下可定的时候,邺城的急使自官道奔来,顾不得下马便急急禀报道:“大都督不好了,邺城北幽州军骑兵突来,现已攻入北城,奔皇宫而去。”
石超大惊道:“怎会如此?”
不待有答,就见信骑取下腰间虎符,道:“大王命都督即刻统军北救邺城,不得有误!”
石超岂敢有二心,赶紧下令收拢各部,匆匆北救邺城。
此刻闯进邺城的祁弘纵兵直奔司马颖所在的宫城,可惜好运并没有再次眷顾这支幽州突骑,得到外城预警的宫城大门紧闭,瞧着宫墙上奔走防御的兵士,显然司马颖是已有防备。
眼见此景的宇文坚勒住战马,顿生退意,此次南下的五千骑兵走到邺城沿途便少了近千,突袭破门时又付出了数百,现在各部还在跟城中的守军激斗,连支援四门的兵士都抽不出来,更何谈攻下这防备完善的宫城。
抬眼见身前的祁弘跃跃欲试,似有攻打宫城之态。
宇文坚赶忙提醒道:“将军,我军只得北门,其余三门尚在激战,此时进攻宫城怕是力薄难行,三思啊。”
祁弘扭头望了眼宇文坚,老实讲沿途的顺利让他也有些上头,若是真按宇文坚先前所言,幽州骑兵尽出,此时邺城必然已经改姓,可惜没有如果。
后悔兵带少了的祁弘心中起意,问道:“若你是我,此刻当如何?”
宇文坚肃声道:“退兵出城,隐于旷野,伺机而动。”
祁弘眼露诧异道:“你为何会有此想法,我等一冲便已入城,可见邺城内空虚的紧,如此河北要城,下次想进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宇文坚劝道:“我军皆骑,尤胜在野。困守孤城,援军又在千里之外,轻易难达。
兵少难守,又非熟地,弃长取短,绝非善事。
一旦石超大军回援,又如何守的住。”
祁弘摇头道:“你家世居关外,不知以重城撬动全局之利,冀州军上下家眷皆在此,岂会轻动,届时驱民上墙,只需些许士卒守之不难。”
说着祁弘挥手招来信骑,吩咐道:“尔即刻北去幽州,寻明公主力,言称我等已经突袭邺城得手,让明公火速派兵支援。”
“诺。”
眼见祁弘已有决定,宇文坚明白多说无益。
祁弘直接吩咐道:“我幽州军多,守西北两门,段部守东,南门与你,本将亲自围困宫城。”
得令的宇文坚抱拳道:“我这就动身。”
来到邺城城南,登上城头的宇文坚着实感受了一把这座历史重镇,若不是临了捡了个便宜,十万大军难克此城。
俯望着城下宽广的护城河,再一瞧空荡荡的城墙,宇文坚顿生无奈,把自家人每个都砍成两节,也站不满眼前。
达奚步、伊娄莫忒、丘敦虎、宇文吉四人跟在宇文坚身后,对于防守住眼前的雄城同样没什么信心。
达奚步伸着脖子往下一瞧,高的收回了脖子,道:“如此高,爬都得爬半天。”
“可不是。”
总算宇文吉靠谱些,道:“世子,这城也忒太大了些,幽州军和段部就算比咱们人多,但防守的城门也多,怕是跟我们一个样,一把粟米撒在沙子里,难寻。”
宇文坚想了想道:“邺城南只有厚载、朱明、启夏三门,分列左中右。
其中朱明门离宫城距离最近,先用土石封住,幽州军善防,厚载门也封,独留启夏门暂时供我军出入,这样咱们便能预留些人手以备不测。
达奚步领本部去厚载门,伊娄莫忒领本部去启夏门,本世子亲自坐镇朱明门。”
“诺。”
见二人领兵离去,宇文坚望着宇文吉道:“这里面你的汉话最好,带人去寻各坊坊主,告诉他们我军是奉诏讨贼,让各坊出青壮协助守城。
自即日起,封坊,任何人不得出入。”
宇文吉扶胸道诺,阔步而去。
瞧着等令的丘敦虎,宇文坚问道:“你知道我们最大的对手是谁吗?”
“自然是随时能来的冀州军。”
宇文坚摇头道:“不,是咱们自己。
此役我们要用到大量的民夫守城,所以必须照顾到他们的利益。
你部抽出五个十人队为执法队,敢奸杀抢掠者,定斩不饶!”
丘敦虎点头而去。
瞧着仅剩的拔拔赤勿,宇文坚笑道:“让部族分批上墙和休息,不得进入坊内。”
“诺。”
安排好一切的宇文坚双手拄在城垛上,祁弘的守城策是幽州方面能博取最大利的方案,奈何他对王俊的援军和友军都没什么信心,城内的宫城依旧在司马颖手里,若是冀州军配合得当,未尝没有中心开花的后果。
“也许是我想太多了吧。”
谁料石超似乎很沉得住气,连续两天城外的幽州斥候皆未发现冀州军的动向。
忍不住的祁弘为了早日解决宫城之患,以城内百姓为肉盾,顶着进攻宫城。
奈何司马颖也不是个爱护百姓的主,一轮轮箭矢下来,又去了百十兵卒,五六百百姓,这才让祁弘暂时打消了攻城的想法。
从旁观战的宇文坚,在这一刻觉得兴亡皆是百姓苦这句话具象化了。
望着满地尸首,他凑过去建议道:“将军,这城中司马颖麾下的大族人家不少,其家内皆有护院兵丁,食君之禄,当忠君之事,何不抽其血以攻宫城?
敢怠慢者,杀其主家,我就不信这些大族贵胄能无畏的陪司马颖陪葬。”
祁弘瞥了眼说话的宇文坚,哼道:“这些百姓的作用就是消耗宫城内的箭矢,方便今后攻取,这时候你小子可别妇人之仁。
至于大族府内的家丁财产,你想都别想,南城你们抢了也就抢了,其余心思可别生。
不然就算是这仗打赢了,明公和军内也容不下你。”
宇文坚拱了拱手,悻悻的退了下来,此刻他终于明白,有些人的伟大是罕见,而不是常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