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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时候不论是谁,都不会放宇文坚这个质子回部了,毕竟并州的例子摆着呢,刘渊此举堵死了质子们的回家路。
深知拖不得,宇文坚将并州的事情一说,须卜欢哪里坐得住。
甥舅情深不假,但比起部族利益,都得靠边。
姐姐须卜兰的小儿子阿六敦才断奶几天,根本替代不了宇文坚的唯一性。
宇文坚要是真留在蓟城,以宇文莫圭的性子,怕是王庭必然要更换继承人。
谁能保证宇文莫圭的其余女人生不出儿子来,到时候年龄相差不大,一番争斗在所难免,哪有现在支持宇文坚的稳妥。
须卜欢急道:“我这就去寻王俊辞行。”
宇文坚摇头道:“若真是如此,王俊怕是不会轻从。”
“那该如何?”
宇文坚附耳言语了起来。
邺城之战段部出了大力,但王俊深知平衡之策,此次羯朱无功而返,但王俊还是下令办了庆功宴,为其接风。
酒过三巡,喝红脸的宇文坚一脚踩在酒案上,对着身旁默默饮宴的阳裕不忿道:“在座的哪个不是刀山火海里爬出来的,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与我等同坐。”
霎时周遭鼓噪声起。
“我的弟兄砍了三个脑袋的,还在外面值岗喝风呢。”
“我的弟兄难道没有?”
“笑话!谁家弟兄没几个亡的。”
听着一句句不入眼的阴阳怪气,宇文坚心里默默替阳裕悲伤了三秒,但绝口不提阳裕能有此座,周围围着的还尽是丘八军汉,是得益于他暗中使了银子,特意从布置会场的侍卫手里,借着寻仇的由头买来的。
阳裕本就在王俊麾下备受排挤,哪里有半分施展才华的机会,属于硬被躺平,自然身上半点功劳也无。
再一瞧眼前是两次拒绝自己求助的宇文坚,顿时心生厌恶,起身哼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说着阳裕朝着堂上拱了拱手,转身就要离开。
宇文坚岂会放过机会,心中暗道一声抱歉,挥起的拳头却是虎虎生风,大喝道:“竟敢辱我!”
说着两人就扭打到了一起。
顿时周遭的军将们不嫌事大,纷纷拊掌鼓劲,大声鼓噪,却没有一人主动上前拉架的。
原因无他,宇文坚做了军将们一直想做的事,揍文官,揍世家,揍不公。
至于世家子弟为何不助阳裕,自然是区区寒门,孤子,怎配我等出手,还不如当个乐子瞧瞧。
主座上,王俊正和司马腾相谈甚欢,突闻吵闹寻声望去,正见两人打做一团。
司马腾摇晃着玉杯中的酒水,眯眼笑道:“未曾想博陵公还准备了曲外节目,甚好,甚好啊。”
王俊闻言心中腻歪,他跟司马腾也不是一条心,司马颖没了,这邺城,司马腾是势在必得,冀州也是惦记上了,这跟王俊现在搞的移民实边相悖。
司马越在东海国蛰伏,关中也不消停,老狐狸王俊又怎会提前下注。
司马腾对抢自家钱和人的王俊,自然是挪渝不断。
王俊将酒杯放在案上,悠悠道:“世子和士伦都是年轻人,火气旺些,再正常不过。
甲士何在?分开!”
得令的甲士快速入场,将宇文坚和阳裕拉开。
此刻两人脸上都不好看,阳裕鼻下还残留着血渍,留着手的宇文坚相对好些,四目相对却是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冷静。
宇文坚暗赞这小子好快的反应,拿他做戏的手段被瞧破了。
为了不让阳裕坏事,宇文坚恶人先告状,道:“明公,我乃军中主簿,阳士伦不过是个小小的治中从事,安敢辱骂于我,请杀之。”
闻言王俊眉头一蹙,他印象里的宇文坚是个进退有据的聪明人,怎会当着众人面要挟于他。
阳裕虽是孤身一人,但他的宗族却不是,眼见宇文坚要逼死阳裕,与无终阳氏有旧的家族纷纷出声,狂喷宇文坚目无法纪,肆意构陷。
在士族和宇文坚之间,这个选择并不难做。
难道真是因为少年心性,肆意胡为所至?
王俊正思索间,司马腾笑道:“彭祖难道还想将宇文世子再招为女婿不成。”
王俊侧首望了眼点人的司马腾,知道见识过段部骑兵的他心生忌惮,随即挥手道:“将二人叉出去,莫影响了酒性。”
“诺。”
眼瞅着两人被带走,士族们不乐意这种和稀泥的处理,毕竟这天下还是世家的天下,岂能不顾脸面。
眼见宴会气氛骤然压抑,在一旁久不做声的须卜欢起身道:“我这外甥自幼离家,少了管教,让诸位见笑了。
须卜欢在此向在座的各位赔个不是,大伙看在其年幼的份上,宽容一二。”
说着须卜欢将杯中酒环敬一圈后,一饮而尽。
随后须卜欢再斟一杯,道:“邺城之战已毕,为使我两家的情谊不被私怨所伤,让帐中事不再发生,我须卜欢决定携世子退还草原,还请安北将军首肯。”
眼见宇文部要退,司马腾乐见王俊少一臂膀,笑着劝道:“彭祖,须卜首领自大义出发,咱总不能寒了人心,幼子思乡恋母,乃人之常情,岂能罔顾人伦。”
一旁的段务勿尘也出声道:“明公,大战已毕,宇文部路远,先行也未尝不可,想来宇文部会记念这恩德的。”
段部巴不得宇文部退出幽州,对付羯朱之流简直手拿把掐。
紧接着幽州军校们也鼓噪了起来,朝廷的封赏还没下来,现在正是报功的时候,宇文部退出去,笔头可在自家手里握着。
面对帐内众人的劝谏,王俊心思活泛,南面没了司马颖的威胁,幽州又靠着移民实边吸血冀州,周遭能发生大战的机会甚少,现在只有他幽州军打人,可没有幽州军被打的事情了。
再养这么多打手,就显得有些浪费,平白惹人忌惮。
接下来跟他博弈的地方是洛阳,而不是幽州。
斟酌片刻,王俊道:“既然须卜首领有请,老夫自无不许。
世子可归部族,由母族教诲,待洛阳的赏赐下来了,老夫会遣人亲自送上。”
须卜欢再次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多谢安北将军厚爱。
阳治中从事的伤,我部愿出资治疗,烦请将军首肯。
我部愿送其归家,上门致歉。”
连宇文坚都不扣了,王俊怎会在意一个不讨喜的阳裕,摆摆手算是同意,之后宴会上宾主尽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