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枝。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拿这名字来形容你,确实是再合适不过的了……”我幽幽的说。
桃枝胆小得很,我还没说两句,她便已经趴在了地上哭哭啼啼的了,也是稀奇,二奶奶这么精明的人,生下二叔这么个王者,养出表哥这样的英才,可到老了,却非要再养个废物给自己惹上污点,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可是,名字是搭配,总也没有命重要啊,二太太给你这个名字你还真敢接,余婷的事儿可还没过去几天呢,你就不怕午夜之时她的亡魂立于你身侧,质问你凭什么夺走她的一切吗!”我刻意加重了最后一句话的音调。
“不是我!她人都已经死了!我也……我也只是想要过得好一点儿,我有什么错……”桃枝整个人如同疯魔了一般,一会儿是嘶吼,一会儿又是无助的自言自语。
“小姐快点,云谨少爷说了,她最多只能清醒四十分钟,过来等待的时间已经废了一半了。”梁森在我耳畔轻声道。
我只好先把心里的闷气咽下去,“把她弄走。”
“是。”梁森一个眼神,外头的人又来了,提溜着桃枝的衣领子将她拖了出去,血迹滚落一地,在这祠堂里倒是格外应景。
二奶奶让我抓了个小把柄,此刻心事迷离,不过连真正的余婷都让她逼死了,那这个假的就更不必说什么了,二奶奶难过了一小会儿,无奈的叹了口气,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神色便如才进门时一般镇定自若。
她笑了笑我:“丫头,你不会是觉得这样一个证据就能定我的罪吧,你也不要太过狂妄了,这个家里,还轮不上你做主呢。”
而我也笑了笑她:“二奶奶,这个家,怎么不是我的呢?”我从怀里将老爷子的掌家牌子和从老傅那儿拿来的继承牌子都取了出来,在二奶奶面前晃了晃眼,“虚张声势没有用,您再能耐,老爷子不在乎你,没有实质的权势,掌家们尊重您,才喊得一声二太太,要是真的失了人心,谁还认您当太太啊。”
二奶奶脸上的笑容尽收了。
我还在继续:“可我就不一样了,您不得不认,我是傅家的长女,三位掌家,我爸和我两位叔叔可都不偏私,我说什么,都有人心甘情愿的帮我办,且我还是长房的独女,长房的一切,将来都只能是我的,虽然不太想这么说吧,但您已经把我逼到这个份儿上了,我也只能忤逆长辈一次,您,还有您的二房,这辈子,只能排在我们长房后面,您得认。”
“独女?”二奶奶眼见理亏,只好抓住了我话语中这唯一一个关键词不放:“你真敢肯定,你就是老大唯一的闺女吗?”
我暗叹我还真是个小傻子,全家都知道的事,就只有我被蒙在鼓里,最近才知道,也真是够凄惨了。
“不是,那又怎样呢,老傅就算真的有别的孩子,谁敢把这事儿拿到明面儿上来说?”我顿了顿,满眼“期许”的往前凑了凑,“二奶奶您会吗?”
二奶奶又吃了瘪。
我长呼了一口气,还好,我家老傅是人尽皆知的暴脾气,二奶奶不敢得罪他。
“还是说回刚才的事吧,二奶奶,您瞧不上我,我自知我自己没本事,也不是您的亲孙女,所以并不怪您,您想拿掉我,我也认了,只可惜您失败了,我既然没死,总归是要跟您算个分明的,余婷的锅,不能我来背着。”
我再次招手,梁森一个眼神递出去,人群又拥着一个人进了祠堂,还是用同样的方法一脚踹到了地下,不过这个糙汉子明显比桃枝更坚挺一点儿,没哭。
不过这疼的龇牙咧嘴的样子也给二奶奶长不了多少脸。
“这位就是几天前、二太太派出去偷偷给余家打钱封口的,二太太娘家的外甥。”梁森解释道。
其实也不用他解释,从二奶奶脸上的表情就足以看出。
她又惊又惧。
这可是她亲亲的宝贝外甥,与余婷,与桃枝那种干女儿都不同。
“是叫许汀是吧,把事情说清楚,这儿就没你事了。”我蹲下去,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云谨给我发过了消息,他说,这个人心理防线极差。
不过那时候的我并不在乎这些,许汀是个怎样的人对我来说都无所谓,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带着云谨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哪怕只是在临行之前离开一刻也好,我想躲着他,独自为他做些什么,可他偏偏还是找到了我,猜透了我的心事,我又劳动他帮我了,再后来,我给了云谨消息让他好好休息,可他又不回我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好像,也就只能这样了。
“不说是吧。”我回过神儿来,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说出下一句,许汀便已经屁滚尿流的爬到二奶奶身边求救去了。
“大姨!大姨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她会杀了我的啊大姨……”许汀抱着二奶奶的腿就是一阵哀嚎,二奶奶身上的旗袍都被揉皱了。
二奶奶手足无措,但眼下,还有着维护许汀的意思。
看来我总算是抓对人了,一把就扼住了命脉,不过还是可惜了,按照现下的局面,我还不能把人逼的太紧。
“我是晚辈,就算是抓到了人,也不能在这地方就处决了,还得是二奶奶您想想什么法子,当然,这是您外甥,血浓于水,您舍不得是有的,但您也要为了您自己的亲儿子、咱傅家的二爷着想啊,总得送出去一个什么人顶罪吧,就是不知道是您,还是……”我斜眼瞟了瞟许汀。
胆小鬼,差点儿就晕过去了。
“如果我不呢?”二奶奶还在试图挑战我的心理防线。
殊不知,我身后顶着傅家上百个如同云谨一般孤苦的灵魂,防线是空前坚挺的。
我轻声道:“也没什么,不过就是让全世界都知道您的恶行罢了,这样吧,就以三奶奶为先,您自去跟她争辩如何?”这话像是威胁,但实质上却是一个突破口,给了二奶奶以喘息之机。
二奶奶神色一瞬淡然,低首掩着嘴唇笑了笑,随后又抬起头来慈祥的看着我:“丫头,你不应该生活在这个家里,你的性子,不适合。”
“是么。”
我顿了顿,望向堂上供着的先祖牌位,感到的是空前的压迫,但我依旧还要顶着,因为身后,还有人在等着我。
“应不应该,那是老天爷决定的,但适不适合,那是我说了算的。”我一字一句坚如磐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