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个简单的问题困了十年,就算想要的答案就在眼前,却也不能满足。
在那一瞬间我也想问自己,上一世我分明都知道了,他强迫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情,强行占有我,就是因为酒杯里有迷药的缘故,他是有原因的,我不能把所有的罪过全都归结于他,而是应该去找害我们的人,可转念我又想了,那同样是喝了迷药的,高辛辞今天为什么就能忍住不伤害露露?当年的我怎么就不行?难道所谓的原因就是他爱我吗?
这是否……真的太过可笑了?
“时时,你、你还好吗?”露露说了半天却见我没有回应,小心翼翼的晃了晃我手臂,我才回神,拍了拍她手背示意我没事。
我和高辛辞之间的事情等众人散去再追究也不迟,眼下还是先解决他体内药物的问题,我总不好让他就这样被众人围观,连忙上前去,看着盆里的清水用了一半,高辛辞身上衣服都是湿哒哒的,拧一把能流一地水的那种,可他还是十分难受的模样,轻轻触碰下他脸颊,他顿时整个人都绷起来。
“别碰我……”触电一般往后缩了缩,高辛辞甚至连眼睛也不敢睁开了,被束缚着的手臂青筋绷起,他也想不到什么别的解决办法,只好尽力逼迫自己清醒,不去看,也不去想,他颤颤巍巍的念叨着:“时时别碰我,也别看着我,我自己会好的……”
他这种情况,要么是送医院,要么就是在这里硬挺一晚上,但医院显然是不可能了,今晚的事情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又不是什么好事,就今晚跟过来的这一群我也不过是当做证人利用,将来都是要封口的,而且就算我不怕谣言不要名声,他也不肯的,否则就不会白白待在这里这么久,但一直憋着也很伤身体……
“不对啊,凉水应该有用啊,不应该这么一直发烫啊……”我百思不得其解,可我不是医生,也只能蹲在他身前干着急。
露露大概是听见了我嘟嘟囔囔的话,赶忙便奔上来:“凉水肯定管用,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刚起了一点点效用他没过多久又开始发烫,我也不敢再给他泼下去了,这虽然是大夏天的,可他浑身都已经湿透了,这是冰水啊,我怕他受不住……”
“反复发烫?”我不可置信的望过去,露露重重的点了点头。
也就是在这时候我才察觉到高辛辞身上有种淡淡的异香,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但第六感还是告诉我绝不能放过,我于是凑近了闻了闻,大致就在他胸前的位置,突然到了哪个方位,好像一下子被电打了似的,一种奇怪的感受直冲大脑,比喝了整整一杯迷药都管用,我忽然也开始浑身发烫,跟方才的感受是一样的,我就知道我猜对了,连忙翻看高辛辞身上到底有什么异样的东西,果然,在他脖颈上翻出来一个墨绿色的玉吊坠。
这坠子是尚明誉送给他的,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看着刺眼,就不许他戴,他也一直听从,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又戴上了,出问题的也正是这个坠子。
原本是通体墨绿色的物件,绝顶上好的成色,现下却瞧见中间透出了一点白色,如果不是我眼花了,那就是这东西是空心的!
发现真相的瞬间怒火中烧,我才明白,原来是这个东西,这个东西害了我一辈子糊里糊涂的度过去!害我十年都在困顿之中!哪怕我后来真的爱上高辛辞我也不能释怀,就是这个东西造成我一辈子的噩梦!我一把扯下这东西丢了出去,触碰到地板碎裂的一瞬间,其中白色的粉末也在青灰色的大理石地板上划出一条长线。
“哥哥,帮我查清楚这东西,一定要保留证据!”我歇斯底里般喊了句,我哥看一眼就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于是立刻叫人拿小刷子扫上地上的粉末和玉石碎片走了。
露露瞧见真相大白,也十分妥当的要帮我把剩下的人带走,可走之前免不了还要提醒我一句,我也只好硬挤出一个笑再对她摇摇头:“放心吧,我知道分寸。”
露露最后回了个安慰的眼神、拍了拍我肩膀便离开,替我处理外头的事去了,房间的门被彻底闭上之后,我心里好似也有什么落了下来,我也说不清,这到底是放心了还是心死了,只是僵着身体转身去拉上了窗帘,回来便要解开高辛辞绑着手的领带。
“不不、别、别松开我时时,让我再缓一会儿……让我再缓一会儿……”高辛辞不住地摇着头,看也不敢抬头看我一眼。
他好像今天才知道不要伤害我,他却不知道,那些罪我早都已经遭过一次了。
婚结了,孩子生了,日子都过了七年了,甚至我人都死过一回了,我仰着头想看看天,可惜只能看见天花板,冷笑着自嘲,其实我原本是想问问老天爷的,重生对我来说到底是公平还是不公?公平,好似让我知道了一个困了我十年的答案,不公,错误都已经发生了,就算翻回来还有什么用?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些耻辱、痛苦、悲哀,可其他的人不记得,高辛辞也不记得,甚至算算他现在的年纪还没有到伤害我的那一年,那件事就不能算他做过,我不能怪他,那我能怨谁怪谁呢?我自己吗?
还是,作为这件事罪魁祸首的尚明誉、高辛辞的生父,这玉坠子是他送给高辛辞的,其中有什么关窍他自然比谁都清楚。
或许高辛辞之后也清楚了……
想到这儿我又不由得冷笑,低下头哭笑不得的,这时候反倒是我不敢看高辛辞了,没了力气便坐在地上,靠着身后的床架子,我不由得便轻声说出口:“难怪你当年就是不肯告诉我,难怪……”
是啊,罪魁祸首是他父亲,当年的帮凶还有我继母,替他们收拾烂摊子的还有我的父亲,他怎么敢告诉我呢?他恨不得自己一力承担呢,他希望我只恨他一个人,他明知我做不到,可他还是这么做了,一瞒就瞒到我死……
想通了便自暴自弃的,反正都已经错了,我不会回到从前了,那就这样了吧,我伸手去解高辛辞手上的领带,他就算急的满头是汗,另一只手也拦不住我手上的进度。
“你身上的衣服都湿了,会着凉的,换下来吧。”风浪之后就是平淡,我似乎是十分随意的说了一句,也有暗示,我轻轻拉住他勒的有些发紫的手腕,他就如同针扎了一样震了下。
猛地摇摇头,拾起落在地下的领带,高辛辞还想着把自己绑起来,可浑身颤颤巍巍的、头也晕,就怎么都没法绑好,只好推攘着我、想让我离开,轻轻哭着道:“时时,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你快走吧,我、我不能伤害你……”
我不知怎的就冷笑了一声,还是不看他,但自顾自的脱下了外衫,散了头发把皮筋丢到一边,就像是告知他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似的,轻轻靠在他肩上,仿佛是安慰他也是安慰我自己。
“憋着对身体不好。”我轻声说:“如果你是爱我的话,那就算了。”
反正我已经跟他过了快十年了,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了,我早就不在乎了,哪怕在重生之后是第一次又怎样呢?我心里知道是无所谓的了。
既然无所谓,那就算了计较吧。
额头上沉重的呼吸声更重了,被他扶着肩膀和腰身靠在床上,嘴角有了被亲吻的痕迹,我以为一切都会同上一世一样,无非是过程多了点其他的幺蛾子,但结果都是一样的,可我等了许久,预想的却并没有发生。
闭上眼睛等了好一会儿,一直是什么都没有的状态,亲吻过后就没了,我才睁眼,却瞧见高辛辞不知何时又把自己绑上了,将盆里剩下所有的冰水猛地从头上浇下去,没有吊坠的迷药再迷惑了,他渐渐的便恢复了理智,长长的舒了口气之后,他俯下身吻了吻我额头。
“时时,如果是你不愿意或勉强的情况下,我绝对不会碰你。我跟你在一起是一定要负责的,我很爱你,你的身体也是一样,但爱的前提是尊重,我会等到我们结婚以后、你真心愿意的那一天。”高辛辞十分坚定的说完这话。
我心里说不出的酸楚,他说这话我也不知道该表现出一种怎样的神色,总之当时的本能是只剩哭了,我便只能扑上去抱着他放声大哭,把这十年的委屈和痛苦多少宣泄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