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我正焦急着,生怕是高家或谁会在路上就对封适之他们动手,可就在我刚站起来要出去打探消息的时候,邵勤的声音就从屏幕对面传来。
邵勤,封适之,清云哥,应祁,裴圳,我一个一个挨个数了发现没少人才稍稍安心坐下,倒也是了,邵叔他们在家里这么多年,什么阴谋诡计没见过,就算外人想从他们下手还得掂量掂量呢。
我回头看看老傅他们,也都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哥哥这时候才赶来,一般不是他的风格,不过倒也可以理解,他放心不下清云哥,又不能跟着一起去,一路设防保证清云哥的安全还是要有的,等他风尘仆仆的进来以后,我先是起身等着,他跟老傅他们打过招呼以后、在我身侧的座位落座之后我才跟着一起坐下,但哥哥的到来也提醒我一件事情,我连忙回头,招了招手叫过身后跟着我的人。
“小姐?”黎浠上前凑到我耳边问。
“怎么是你跟着,秦柯呢?她还没回来吗?”我疑惑道。
黎浠是老傅安排平日照顾我饮食起居的、跟我同龄的小姑娘,平时不常见,因为一直在上学,高考结束之后才松快了,最近见她处理我屋里的事情多点,可她也只是照顾我饮食的,就算个小保姆,家里核心事务她一向是不参与的,我晓得不是什么好事、也不想拉她下水,可今天她却紧紧跟在我身后。
“秦总说还看着左峤呢,虽说昨夜里大都是高家请来的宾客,咱家的任务量没那么重,但还是想看着点,省得有人想给高家递投名状、就出馊主意把昨晚上的事诬赖给咱家,好歹把高家走访的名单记下。”黎浠解释道。
我寻思了半天也不觉得这有什么意义,高家的名单我这里都有,就算有被藏掉的,高家派去走访的人是左峤,左峤只听从辛辞的指令行动,根本没有害我家的理由,而且外人要出主意也肯定不会当着秦柯的面说,私下里打电话总不会落到别人耳朵里,可我转念又想,我好多事情确实不方便秦柯知道,既然她自己给自己找事情做了,那我也没必要拦着。
“随她去吧。澄澄呢,他一直不来怎么回事,这边一会儿还要闹呢,赶紧去给他打个电话。”我一面拿着茶杯掩住口型一面说。
“早就打过了,小少爷手机关机了,后来都是打到了沈总的手机上才知道,小少爷现在还陪着寒小姐呢,昨晚的事儿之后寒小姐身边离不了人,小少爷便不肯回来……”黎浠有些尴尬的说道。
我总想着澄澄在家里本就举步维艰,如果这种情况下再不出现,家里人有了意见,他的日子会像我上一世一样难过,责怪他没有分寸,却忘了、人都是有七情六欲的。
我经历过一次的事情,就算再难过,过一会儿也缓过来了,可露露和澄澄没有,露露到底是个女孩子,虽说对面的高辛辞是她十几年的好朋友,高辛辞也没有伤害她,可那种药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依旧还是名节上的奇耻大辱,她怎么可能不难过,我却没有想到,澄澄是她的未婚夫,此刻理当陪在她身边安慰她的,是我想的不够周到了。
“不用管他了,由他去吧,这边有我照应,你让沈岐林看着点,别让他冲动,还有,防着点寒蕴霜下黑手,那不是什么好东西。”我随口交代了几句,黎浠应下之后便离开。
此后我就只能专心应付和高家的谈判,封适之他们都落座之后,这场战争也算是正式打响了。
大抵还是骨子里瞧不起我们家的意思,高二爷仗着家底丰厚,高出我们家一截、即使不是他自己的也颐指气使,听邵勤说了那句之后反倒不说话了,只是昂着头冲着身后人使了个眼色,崔汝舟明白他的意思,立刻上前缓缓倒了杯新茶递上去。
“二爷是颈椎炎吗?这可不是小病,有事儿还是得去医院看看啊。”朱文青第一个看不惯,了当的说了句,高二爷嘴里的那口茶险些没气吐了,回过头狠狠地瞪了朱文青一眼,而朱文青依旧不甘示弱:“这又怎么了?眼睛红成这样,红眼病啊?唉,二爷真是年纪大了,老毛病那么多,要我说,还是往家里装个大点的医务室吧,一是防着您年纪大了,那天有个灾难的,二是表嫂生孩子就不用跑出去了,三嘛,省得表哥再自残了没地方治不是?二爷平生作孽那么多,这万一有一个报复到表哥身上来可怎么办啊,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感觉,啧,不舒坦……”
“朱总,您说话之前把那‘二爷’两个字之前加上个‘高’字儿。”清云哥显然憋不住笑了,果断就跟上去一块冷嘲热讽的,皱着眉头捂了捂嘴,满脸嫌恶的瞥了高二爷一眼:“我老爹、他怪迷信的,平时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稍微脏点儿的地方都不肯去,就是怕沾染了晦气,您说这外头管您家的叫二爷,我家的也叫二爷,这总得有东西给分隔开吧,不然啊,我老爹听见这一样的称呼一定又要上哪个庙里念叨、让人念经去了,省得一世清名让个什么猪狗不如的东西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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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高二爷登时急得站起来,伸着一根指头没好气的指着清云哥。
“诶,高二爷,您急什么呀?这世上被人称二爷的多了,我又没指名道姓的说是您。”清云哥耸着肩笑笑,忽而又一副惊讶的神色凑上去问:“我说的可是猪狗不如的东西啊,您莫非是心里有鬼,自己承认了!”
“胡扯!我一辈子老实本分的做生意、为高家着想,我有什么好承认的……”高二爷心虚的说着又坐下。
有些话还真是让说准了,今天的高二爷正在为自己孙子的事着急,说话真是不过脑子了,平时就是个急性子,今天更甚,确实是很容易说错话的,从他身上找破绽确实是第一选择。
朱文青和清云哥一波讽刺之后,屋里已经没什么人还记得正事了,一个虎视眈眈的恨不得要咬人似的,高三爷也开始问起我们家主家不在的事情,不过很快便被高五爷打断。
“来的是谁有什么要紧,既然都是谈判的,那就直接说好了,我们家的人不是也没来齐么。”五爷摇着扇子轻笑着说了句。
高三爷不由得冷笑一声,将我家人一一看过之后一面喝茶一面轻蔑道:“我们家人是没来齐,可琅越和辛辞是长房的,高家领头的,事务多忙点也正常,四房侄儿家里刚出了丧事,谁能不理解一番,我们五个掌家来了三个难道还不够体面么,谁知傅家就送了这几个小喽喽来敷衍,本来就不是对等的关系,还装的人模人样的,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清云哥听不下去就要揍人,屏幕对面的哥哥跟着心下一紧,一手抓着桌角绷起青筋,好在身旁的应叔一把拉住了他,清云哥意识到对面是在激他,赶忙便坐下,可高三爷的神色还像是占了便宜似的。
裴圳冷笑笑,拿起桌上的茶水闻了闻便浇在地下,像是自言自语又是对人说道:“高家这什么诚意啊,自己心里有数,我们家是长房头目的亲家,还不放恭敬了,正常人没给几个,就一只汪汪叫的狗,还有个马上入土的老头子,脑子都被糊住了,这要不是我从小接受一个尊老爱幼的道理啊,我就该叫人拿瓶白酒过来倒了。”
“是啊,我看也不必在这儿浪费时间了,不如我们还是回去,等高董事长亲自上门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吧,也顺便,把辛辞和时时的婚事说说,眼看着两个孩子都大了,未来的事情也要早做准备才是。”应祁极温和的笑说。
若是光吵架,我们两家手里都有着无穷无尽的把柄给对方说,可高家二房三房最嫉妒长房的除了高家的股权还有什么?还不就是跟我家的婚事,他们满眼不屑,无非就是希望我们家牵连整个高家都憎恨,自己家没有很好的联姻,我和辛辞的婚约没了,他们岂能不幸灾乐祸,应叔没有被几句话绕进去,而是挑了这个最扎心的说,果然,话音刚落,二房三房那边便跟吃了哑药似的安静。
“现在能好好说事儿了吧,若不能,也不必在此浪费时间了。”邵勤冷哼一声说了句,将目光投向了台上坐着的朱文青身上。
朱文青明白意思,当即起身捧了茶绕过高二爷和高三爷往五爷的方向去了,茶杯放在桌上发出清亮的响声,朱文青十分恭敬道:“五爷,今天这个场子是您跟太奶奶说过了才集合起来的,自然还要您来主持这个大局,还是要先请您说说,太奶奶那边是什么想法?”
听见太奶奶的名号,二房和三房的顿时哑口无声,想来高家唯一一个能让众人心服的也就太奶奶一个了,也亏得太奶奶平时最叨的清事理,才让高家内部斗争这么多年还没有四分五裂,而眼前这个五爷,上一世我虽然成婚七年也没见过五爷几面,但从高辛辞和婆婆的口中多少也晓得,五爷是个真心护着高家的,且这次是他亲自去请太奶奶出山,想必不是冲着我们家来了,大概会是个好说话的,我才稍稍定心。
五爷起身,即使对待朱文青这个小辈、念着朱文青长房人的身份也丝毫不摆架子,接过茶水之后才悠悠的坐下,伸手示意朱文青落座之后才开口:“我昨夜里听说家里出了事就往回赶,但还是晚了点,知道的消息不多,到了姨母那里就更欠缺了,但大体还是说的清的,如今我们谈判就是解决两件事,一,老四屋里那个媳妇池吟被人暗杀,二,咱家辛辞和寒熵、傅家的时时还有寒家的寒小姐酒杯里让人下了药,闹出了点笑话,老太太那边说,既然是在咱家的场子上出的事,是我们家安保不足,在解决事情之前,该由我替老太太先向傅家道个歉,托邵总将此物交给傅小姐,以表达我们老太太对傅小姐的关心。”
五爷说着又起身,从身边人手中拿过一个雕刻精致的红木盒子,邵勤见状自然也好声好气的上去接过,当场打开看了眼,是个成色十分不错的羊脂白玉镯。
“我家老太太自然知道傅小姐不缺好首饰戴,但老人年纪大了,实在也不晓得还能送孩子点什么,就送一样家里珍藏的物件聊表心意,这是百年前高家老祖宗在境外的矿场做出的最好的一个镯子,白玉养人,给重孙媳妇最为合适。”五爷微微笑道。
百年前,祖上传下来的东西,那时候大清都没亡,看高家的族谱,八成男子都是做官的,八成女子都是王公大臣的妻房,传下来宝贝不在少数,高家富贵,一般都不当回事儿,还能被老太太珍藏的,只怕是宫里头出来的,价值连城,跟先前老太太送我的见面礼有的一拼。
邵勤自然不敢替我接过这样的东西,说是富贵,倒不如说是压力。
我家论财富比不上高家,爷爷那代的时候刚富起来,比祖上更是拼不过,人家家里摆出这样的诚意,我不给点回应仿佛就真是蹬鼻子上脸了,先礼后兵,我家若接了,就是要礼,若是不接,高家就有由头向我家施压,老太太这招,看似是为我和辛辞的婚事低头,实际上是给五爷接下来的话术分方向呢。
我回头看了眼老傅的方向,老傅原本是瘫在罗汉床上轻松的瘫着,此刻也坐直了,皱了皱眉头,随后也看向我。
“爸,先接下吧,我和辛辞的事情可以以后再说,不要在风口浪尖上。”我轻声说了句。
老傅明白我的考量,他自然也不想凑上去跟老太太对线,原本跟高家对上就已经是个亏本的活计了,高二爷这样愚蠢的还好,但若是见惯了世事阴谋的老太太,那我们傅家就有大半的可能是自掘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