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读受伤的事情我还没告诉默念和林阿姨,一方面,她们现在都病着不能受刺激,再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只能先担下来等默读的意见。
“我是他妹妹,医生,我哥哥现在情况怎么样啊?”我颤颤巍巍的说。
“手术很成功,家属不用担心,有几个注意事项你记一下。”医生翻了翻档案没抬眼说。
我手足无措,好在封适之反应是快的,连忙扯了张纸执笔等在一旁,我稍稍放心又看向医生。
“术后常规全身应用抗生素三天预防感染,检查看他眼睛以前没什么大问题,家属有其他说法吗?”
“没有,他眼睛没有做过手术,有点近视算吗?”
医生抬头瞥了我一眼,瘪了瘪嘴:“不算。”
他在病历单上写东西的时候,我又听到声音极低的一句:“眼球都摘了,还管什么近视。”
我怔了怔,许久说不出话来,封适之倒是想替我报不平,我拉住他,他想了一会儿才发觉,也确实没有不平的地方,人家说的是实话。
“他有外部创伤,有些感染了,不过问题不严重,我开个药,家属按时上药就好,哦,眼睛的手术要住院观察,先卧床休息一两天,服用止痛药和止血药,如果有恶心呕吐的话及时告诉护士,那个需要镇静止吐药治疗。病历上写他有服用过精神类药物,是有心理疾病对吧?眼球摘除是大事,这点肯定刺激他,你们家属多照顾,别让他情绪太激动了。”
“好,我们知道。”我连连点头:“那、医生他什么时候能出院呢?”
“我们这边建议是五到七天,术后七十二小时换药,去纱布拆绷带,五到七天拆除结膜缝线,至于安装义眼呢那就在十二天以后了,你们看安排。”
“那他在没事之前最好还是一直住着吧……”我松了一口气道:“安装义眼之后是不是就没事了?”
医生顿了顿点点头:“眼睛是没问题了,但他身上的其他伤口呢,建议你们还是做一个全面的检查,他身上有很多利器刺伤,但更多的好像是被人打出来的淤青,这事儿你们家里人清楚吗?”
我低着头叹了口气,以前默读是有跟我提过他身上的伤口,可我也无可奈何,都是旧伤了。
“他之前在国外上学,老有人欺负他,追着打的……”
“看着像练过的,还能被人追着打,不像啊。”医生冷哼了句,许久之后又幽幽的叹了口气,特别将我拉到一边,我正疑惑,医生瞥了眼身后便开口:“小姑娘,你是他妹妹是吧?我看你倒挺关心他的,我多嘴说一句,你哥哥身上的伤可不是旧伤啊,甚至有些我可以断定、最多不超过一个月,你想啊、他都有心理疾病了,而且看开药时间就是最近,你哥哥什么时候毕的业?他毕业了之后难道以前的同学还追着他欺负吗?他为什么还一直有伤有病?”
“不可能吧?”我惊讶道,眼见着医生脸黑,我连忙压低了声音:“医生,您确定吗?那、那最近的伤口多吗?都是些什么伤啊?”
医生郑重的点了点头,似乎还在意着身后的人,见此我连忙摆手将他招回来。
“您只管实话实说就是,您放心,我是津海傅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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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家?”医生抬了抬眼些许惊讶道,很快又压下来,似乎是放心了,连忙说道:“他除了眼球摘除之外,身上至少还有两处刀口是近一个月的,要说半年里吧,那就得五六道了,能确定的有五个,那一个我看不太出来,不过这些伤口都不是特别重,主要是他换药应该不大积极,所以愈合的很慢,还有一个大概之前感染过,再有就是淤青了,抓的挠的什么都有,我给你说不清楚。怕病人情绪激动,我建议你还是不要专门去跟他提起,这样吧,他服用的药物有些的后遗症是嗜睡,等他睡着以后,你撩起他衣服自己看一眼就清楚了。”
“好……那我们家属还能做什么吗?”我点点头,可对于默读的伤口却百思不得其解,他除了做生意也没什么别的去向,而生意上打从石濂在酒吧那件事之后我就一直找人照顾他,应该是不会出差错的。
默读还能去哪儿呢?
我正想着,医生又开口回答我方才的问题了:“术后给他准备无刺激性,易消化、营养丰富的半流质软食,吃点容易消化的食物及新鲜蔬菜、水果,忌辛辣刺激性食物,烟酒,浓茶,咖啡,都不能碰。哦,条件方便的话还是请个营养师,你们家应该是有的昂?”
我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医生正经话说完了,免不得就开始发发牢骚,一面往病历上记东西,一面又叹了口气开始说:“其实啊,你们傅家人我见得不少,我也不知道这孩子具体是怎么受的伤昂,但是我跟你提一嘴,你注意你家里吧,之前我这儿有个孩子,看着年纪应该和你哥哥差不多大,也是伤了眼睛,不过不重,但他经常来我们这里别的门诊,我挺容易见着他,有一天他就到我这儿来了,我给他看完病正开药的时候,就听见他妹妹也是抱着他哭,说什么家里人太过分之类的,我打问了别的医生才知道,他身上不少让人打出来的伤,我还记得那孩子名字,好像叫、叫什么谨……”
“傅云谨。”我闭紧了眼一面顺着呼吸一面说:“这世界真小。”
“啊对,就是傅云谨!你认识啊?”医生肯定道:“我之前还常能看见他呢,小伙子长得白白净净的,就是太瘦了,最近两年没来过了。”
“他是我侄子,比我大三岁,一年多前胃癌去世了。”
“去世了?!”医生显然有些惊讶,见他慌张往后看的样子,估计是要联想的更远了。
但还是刚才那句话,医生所表现的都是实情,没什么好说的,云谨也确实是被逼死的,不怪人家想。
我直起身体深吸一口气,定了定道:“对,去世了,我没保住他,所以我才更要坚持、努力保住后面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