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我当着高寒熵的面给他展示了自家各种“心酸”,他是无心路过老宅、凭着合作关系才上来打个招呼的,我却也不叫白蹭了这顿饭,他得回去跟高辛辞描述这场面。
来时还想着什么向两位太太和叔叔们见面再走,这下子若去见了二太太,他可就给他老婆孩子带晦气了。
我知道程筱蕊是个心软的,她也见过二太太一回,二太太表面功夫做的还是不错的,我可不想让她去拜祭,于是赶紧安排了休憩的院子,关上门看不见外面的苍白。
夜里很凉,夏天也是冷的,海风和着阴风拂过,记录我第一次反抗,我像是早就做好准备的,也像临场发挥,说解气解气,说开心也不开心。
应祁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高寒熵从一开始就没怎么惊讶过,不仅替我交代了屋里人送几个机灵的管事去二房帮着处理后事,还顺带编了我生病的借口,让澄澄帮我主事,做完这些,还顺带泡了壶茶,稳稳的递到我眼前。
“我知道傅小姐跟我家筱蕊一样,都是心肠软的人,不过你总比她好一点,咱们都是生在深宅大院里的,您应该能缓过来,我就不多说了。”
我松了口气,也确实如高寒熵说的那样,哪有空悲哀这个?脑子里早转着下一个问题了:“抱歉高总,让您惹晦气了。我倒不妨事,就是着紧我家弟弟,我听说辛辞去找他,俩人还签了什么合同,但辛辞手底下大多都是航运的生意,能跟您家沾上的都是您在负责,他们俩怎么会有交集呢?是不是临江出了什么事啊?”
高寒熵一怔,或许没想到我转移话题这么快,转眼也低沉的笑笑:“这我就不大清楚了,筱蕊怨我不陪她,我就带着他们出去玩了好一阵儿,有段时间不在临江了,或许真有生意,我不在、辛辞就帮我代签了吧?”
我琢磨一番,还是觉着不对,若只是如此,澄澄不至于瞒着我,又或许这只是表层意思,我再次分析一通,却弄出一个有点尴尬的语意,跟我家澄澄倒没关系,可高家这是怎么回事?虽说是一家子,辛辞当话事人的,但高家的规矩是内里五房掌家平权啊,客套归客套,辛辞也不至于明目张胆的替高寒熵办事,高寒熵本人还不知道。
这是点我呢?
我压下心里对琐事的担忧,抬眼上下扫了高寒熵一圈,扯着嘴角也笑笑:“表哥对嫂子的真心实意真够让人羡慕的,可怜我这辈子是指望不上,说起来也挺难堪的,不知道辛辞有没有托您给我带什么话?我有段时间没听见他消息了。”
“话是自然有了,可见着弟妹专门给我设的一台戏,我哪还说的出来呢?你也是被家里拖累了,不敢跟我家辛辞亲近,可有些时候有些人,只心里记挂着也够了。”高寒熵再次给我倒了茶,目光中没什么明确的含义:“你要有什么不放心、疑惑的,没法跟他开口,可以问我,做不成亲戚,咱们也还是朋友不是?”
我停了会儿点点头,品了品他特意送来的茶:“您要是这样说那我这声表哥叫不出来了,太客气了,我们傅家就那点子事儿,这么多人管,我也累得慌,高家家大业大的,现在又全在您和辛辞手上,我俩的事怎么好麻烦您呢。”
“我有什么可忙活的,辛辞的能力和性子你也清楚,我大多躲清闲,他剩下什么我补什么好了,也是他体谅我有家庭有孩子,只是这样的日子久了,我觉着亏欠,他心里也不舒服啊。”高寒熵说着笑笑,摇了摇头:“他有没有跟你提及、说我玩忽职守啊?”
嘿,还真准,高辛辞真说了,他还挺苦恼呢,可我听着这俩人的话是怎么着都不对劲儿,慢慢的就明白了,高寒熵真不是路过。
两年前覃喻和高五爷倒台的时候我就想过,辛辞不是个乐意跟旁人分享的人,若高五爷在世,还能跟他平分秋色,高寒熵靠着基业也勉强做个三足鼎立的局面,算是平衡,可他偏偏错了主意,扭头帮辛辞弄死了高五爷,也不知道是不是跟程筱蕊在一起太久了,变得越来越天真,辛辞怎么可能在乎跟他那点兄弟情谊呢?就算有过深刻过,那也是幼年不懂事罢了,成长的过程中、虚情假意早就败完了。
高寒熵的作用,顶多就是挡箭牌,两年前让高家人看着辛辞没有独断专行,两年后想废除五房收回大权,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高寒熵。
可这种事也不能跟我说呀,说给我我也要笑,觉着我和高辛辞感情断了还有心结,他愿意做这个中间人去调和,也愿意给我往外传消息,殊不知高辛辞对我的气性是怎样的,我就掰着指头数,但凡超过十天他不主动给我带点话,我名字以后倒着写,他要是真不理我了,那我大概是把他得罪死了,真到那地步,别说高寒熵,月老拿个钢筋都绑不住我俩,辛辞那极端样只怕就得拉着我同归于尽了。
所以,要什么中间人啊?当吉祥物么?
不过我倒很乐意听听他的条件,热闹看过就罢了,回到现实,招揽一个人总比得罪一个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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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一家兄弟,我想辛辞只是说玩笑罢了,也是羡慕你,夫妻和睦、儿女双全,我们不一样,我已然再嫁了,虽然丧夫,可我也只想好好守着与亡夫的两个孩子,不敢妄求,而且对于我们商贾之家,利益总是大于一切的,我和辛辞也不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就不劳烦高总了。”我笑笑,将茶杯反扣:“您要是有什么别的事,作为朋友,不妨直说。”
高寒熵颔首:“看来傅总不喜欢我的条件,原本也只是块敲门砖,我再送傅总一件喜欢的礼物好了。”
我面不改色:“不用那么麻烦了吧?”
高寒熵紧着跟上:“食君之禄,才能忠人之事。”
他招招手,立刻有人抬进两个老大的木箱,看着外表不算珍贵,不像金银珠宝,他也不至于傻到送这些,我便好奇,走上前刚要打开,高寒熵给拦下,屏退了管事的才让我继续,我打开左边那个,顿时心里一跳,回头瞥了高寒熵一眼,抚平了气又轻轻关上了。
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也算是“亲戚”。
“这是澄澄的亲舅舅,我家陆夫人的弟弟,高总还说我给您排戏,您更是名角啊,这是压着奖杯逗我玩呢?”我笑出声,手背掩了掩口鼻。
高寒熵也笑,拉下我的手:“活着呢,不然脸上的颜色不能那么正,我也切实是帮您,这个礼物啊,叫‘天各一方’,您说一对有情人,好好的突然分开了,不是因为爱意不足,还能有什么原因呢?”
我想了许久,愣是没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