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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柒染浑浑噩噩的走在空无一人的道路上,恍惚间思绪却被带到十年前,那个只有十七八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那年裴柒染跟侯舒姝转学来到A市一中,也是新学期的第一天,裴柒染站在林荫校道旁,等着去打水的侯舒姝。九月的天依旧是酷暑难耐,裴柒染四处寻找着迟迟没有回来的侯舒姝,却被坐在树荫下长椅上看书的男孩吸引了,他那如雕刻般的五官被阳光折射的俊美绝伦,那一双剑眉下深邃的眼睛,长而密的睫毛倒映在高挺的鼻梁上,墨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晕,然而此时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划过书页,他的皮肤甚是好,在阳光下泛着白光。不知不觉多看了他两眼,不是因为他长得俊美而是因为他散发出的独特气韵吸引了裴柒染,都说生命里会出现两种人,一个是惊艳了时光,另一个是温柔了岁月,而顾泽钰就是这样惊艳里温柔着裴柒染的岁月时光。
在裴柒染的身边根本不缺男孩子,温柔的霸道的绅士的体贴的等等,都不及对顾泽钰那惊鸿一瞥。从那一刻起裴柒染每次经过林荫校道都会去寻找那抹身影,却只是偶尔一两次能够遇到,却每次都会让裴柒染心砰砰直跳,是种说不上来的悸动,却在这个年纪显现的那么羞涩。
侯舒姝一直有一个青梅竹马就是贡迟,他俩从小看彼此就是厌烦,见面就吵架,算是死对头那种,感情就是这样从小吵出来的。再次见到顾泽钰是午后打算去图书馆温习,他就坐在阳光最弱的那个角落里,那里是裴柒染常坐的地方,这是她第二次看到顾泽钰也是离他最近的一次,心也随着慢慢靠近而跳动的不规律起来。裴柒染就坐在他右前方,翻书的同时能够看到他修长白皙的手指,裴柒染就是这样被他安安静静的美好给深深吸引了,再也容不下其他。
年少时,并不知道喜欢是这样的羞涩,能因为他的一个浅浅的笑而开心好久,仅管他们根本不认识。裴柒染多么希望站在他的面前,告诉他自己叫裴柒染,原来喜欢一个人也是那样的卑微,把该有的冲动跟勇气全都隐忍下来,默默地等待着那个希望的到来。知道他叫顾泽钰是陪侯舒姝去找贡迟借书,无意间听到一个女孩喊他的名字,抬头间就看到他那张看过就忘不掉的脸,坐在他旁边的女生用书打了他下,气呼呼的趴在桌上不理睬一直哄她的顾泽钰。裴柒染总觉得他们的关系很微妙,说不上来心口闷闷的感觉,就好像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被别人买走的那种心情。
原来那个女孩叫宋璐冉,跟顾泽钰一个大院长大的,可谓是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尽管知道在顾泽钰身边有个宋璐冉,裴柒染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他。
裴柒染原以为自己可笑的暗恋会终止于高中,而他永远不知道裴柒染喜欢他,也终将不会站在他的面前告诉他自己叫裴柒染。但是就在这个冬天的平安夜,贡迟向侯舒姝告白,带着一帮子的朋友给他助阵打气,自然里面也会有顾泽钰跟宋璐冉,侯舒姝自然不知道贡迟给他的惊喜,当晚软磨硬泡的求着裴柒染跟她一起去。不是裴柒染不愿意出去,是裴柒染的家风比较严厉,晚上超过八点是不允许出门的,但是家里人都特别的疼她,裴柒染向爷爷再三保证晚上十点半之前一定到家,笑呵呵的拉着手一起出门。
那晚的告白是多少女生梦寐以求的,侯舒姝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被告白,之前是羡慕过裴柒染有那么多男生喜欢着,在女孩子的心里肯定都想像裴柒染那样被上帝宠爱着。侯舒姝就这样哇的一声抱着裴柒染哭了起来,她觉得自己太幸福了,是的,这两个人虽然天天见面吵架,感情却是越吵越好。侯舒姝答应了贡迟做他的女朋友,大概就是这样的爱情是裴柒染一直羡慕的吧。
这侯舒姝有了对象就忘了闺蜜,也不知道是谁死气白赖的拉着裴柒染出来的,结果有了对象就把她给抛弃了,裴柒染好笑的摇了摇头走在队伍的最后面。说来也是巧了,天空飘起了雪花,是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前不久大家还在讨论今年的圣诞节会不会下雪呢,结果提前到来了,大家都停下来望着天空飘飘洒洒的雪花。裴柒染穿过人群望着顾泽钰将脖子上白色的围巾套在宋璐冉的脖子上,还时不时伸手将落在她头顶的雪花弄下来,真的是羡煞了旁人,看者有点辣眼睛。
裴柒染苦涩的笑了笑,伸手塞在脖子里,感受着属于这个季节的寒冷。前行的队伍依旧向前行进,裴柒染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跟上去,大家就这样随着贡迟进了一家火锅店,拼了三桌才坐得下。后知后觉的侯舒姝才想起裴柒染,跑到最后面拉着裴柒染坐到自己的身边,潜意识里侯舒姝总是保护着裴柒染,不管在哪里,这大概就是占有欲吧,是侯舒姝对裴柒染的占有欲。
坐在贡迟旁边的是顾泽钰,当然好哥们坐在一起是必要的嘛,难得没有看到宋璐冉凑过来。侯舒姝跟贡迟让他俩相互介绍下,毕竟坐在一起。
“你好,我是裴柒染。”原本以为他是不会知道自己叫裴柒染呢,这样的机会已经很惊喜很知足了。
“你好,顾泽钰。”他还是像裴柒染之前看到的那个模样,依旧浅浅的笑。
一旁的侯舒姝还沉浸在有男朋友的喜悦里,裴柒染也是真心的祝福着她。顾泽钰却是在一直盯着裴柒染看,坐在身边的贡迟碰了下他调侃道:“我知道裴同学长得很漂亮,你也不用这样盯着人家看吧,你就不怕小冉吃醋?”
顾泽钰回过神,脸立马升温,绕绕头解释着:“抱歉,就是觉得你的侧脸很熟,我好像前不久见过。”
“小子哎,你能不能不要那么俗套,想认识美女也不至于这样吧。”贡迟差点把喝下去的水给喷出来,他想都没想过顾泽钰会这样说,他的身边还缺美女?开玩笑长这张脸走哪里都是很招人的,一张招蜂引蝶的脸。
裴柒染低着头回想着自己是不是被他发现了?有些心虚的不敢抬头看他们,从来没有过这样尴尬的处境。不愧是闺蜜,侯舒姝很仗义的站在裴柒染这边回到:“我们家小染染这可是第一次跟你见面啊,我们整天都在一起,想认识这不就认识了嘛。”
裴柒染不愿意看到贡迟跟侯舒姝一起调侃顾泽钰,当事人之一出来帮忙陈清:“也许是无意间看到的吧,毕竟舒姝去找贡迟我几乎都在旁边,顾同学又跟贡迟是同班难免会看到。”
自从那次以后,侯舒姝经常拉着裴柒染去找贡迟,最要命的是每次都能看到顾泽钰。想来也是很可笑,裴柒染每次都是盼望着看到顾泽钰,却总是害怕看到他跟宋璐冉在一起。他们之间做过最多的事情就是微笑点头,就这样迎来了高中最后一个学年。
裴柒染是枚不折不扣的学霸,家里人一直希望她考上首都的人民大学,所以裴柒染泡图书馆的时间越来越多,学习几乎占据了她整个学期。因为忙碌起来,裴柒染渐渐的不再去关注顾泽钰,不再满脑子的去想他,就连裴柒染自己都以为顾泽钰的出现就如那仅有四小时生命的昙花,就只一时。
高考前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老师办公室,那天裴柒染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偶遇帮老师改卷子的顾泽钰,当时他就坐在班主任右边的位置,翻阅着试卷,静悄悄的只能听到卷页掀起的声音。那次班主任只是找裴柒染来拿体检表,无意识的聊天谈到裴柒染想要去哪里,读哪所大学。裴柒染沉默了一下看了眼坐那从未抬头过的顾泽钰,坚定的回到:“人民大学。”这也是裴柒染最想告诉他的。
后来的后来裴柒染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就离开了办公室,却清楚记得那天的天空特别的蓝,就像阳光打在校服上的颜色。转眼就是六月高考的那天,命运就是这样总是牵扯着这两个人,让裴柒染在高中最后一刻还能与他共度最重要的几天。越是这样裴柒染越是难过,也在期待着他是不是也会去自己要去的那座城市,事实却是只有裴柒染一个人远离了他们。
高考成绩下来那天,裴柒染以全校第三考进理想的大学,毕业聚餐联谊,大家都为自己不再没日没夜的做题学习高歌狂欢,侯舒姝却难过的直哭鼻子,他们都留在了这个城市却只有裴柒染跑到了遥远的首都。那天哭泣的不只是侯舒姝还有裴柒染,她哭泣自己没能同他待在一个城市,她哭泣自己认识这么久对于他只是个编外同学,就连她的名字都记不全的朋友的女朋友闺蜜。可笑的是她跟他一个在北一个在南,两地相距1100公里。那一晚裴柒染喝的烂醉,怕回家被爸妈说睡在了侯舒姝的家里,就连侯舒姝都不知道她们是怎么回到家的。
大学整整四年,裴柒染尝试着去接受别人,但事实顾泽钰的身影已经牢牢地扎根在裴柒染的脑海里,也就是这样每次的回去,才能偶尔的见上一两次。这四年是侯舒姝告诉裴柒染,顾泽钰跟宋璐冉在一起了;是侯舒姝告诉裴柒染,顾泽钰要出国深造了;是侯舒姝告诉裴柒染,顾泽钰要回B市工作。可笑的是毕业了在裴柒染决定要去找他的时候,坚决的放弃保送M国留学的名额回到有他的城市,他却漂洋过海去了自己原本要去的国家,留在A市三年的拼搏却因为侯舒姝的一句“小染染顾泽钰回来了就在B市”,放弃了晋升又一次放弃了前途,只身来到B市,继续追寻着顾泽钰的脚步。
记忆拉锯着,唤醒着自欺欺人的裴柒染,零零散散十年的暗恋,追随的只是那个坐在林荫校道旁静静看书的少年。风吹干了裴柒染落泪的脸庞却又被新涌出的泪打湿了轮廓,想来有他的时光少的可怜,暗恋了那么久,对方连自己的映像都不记得了,这场感情又算什么呢。
此时的裴柒染就站在江边望着远处霓虹灯打在江面斑斓的波光,完全不在意依旧飘着的雪花早已打湿了的头发,一动不动的回忆着过去,也在不断不断的询问着自己,对顾泽钰是什么想法,是爱吗还是执着呢?却总是因为那句他要订婚而打乱了所有的思绪,胸口疼痛的不可呼吸。裴柒染嘲讽似的笑了,伸手揉了揉冻僵了的脸蛋,低垂着眼睑细细的回答着自己心里一直在考虑的问题:“什么都不是,十年的时间连靠近他的勇气都没有,何来的感情,他要结婚了跟我又有什么没关系呢,是我从来没有争取过,一直活在自己所谓的暗恋中无法自拔,十年了,十年的自欺欺人也该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