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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蓁揣着时樾枫落下的衬衫跑到门口,只追上车尾灯的影子,她叹了口气转过身,就见营销经理小何被两个熟面孔扯着领子抵在墙角“你不是说你们那高岭之花的DJ从不和人喝酒吗?那他怎么陪富婆去了呢?”
小何经理努力把领带从亮晶晶的指甲下救回来,他初来乍到,正是积累客户的时候,谁也不敢得罪,一张脸皱成颗丑橘子,笑得一脸局促“认识的人打个招呼,这很正常的嘛。”
“放你爹的狗屁!”扎高马尾的姑娘一下就怒了,一巴掌拍在玻璃幕墙上“我都看见他们一起走了。老娘这个月哪天不来订台,比特么上班打卡还勤快呢,从没见过那女的。微信要了多少回也不给,装的一副清纯模样,我们还在这傻傻等一晚上,人家富婆这会怕是都玩了三回了。”
叶蓁近来常见这二位,高马尾早就盯上了时樾枫,叶蓁因着时常和他一同出入的缘故还被她们搭过话,也算脸熟。两个人都喝高了,嘴上也就越不饶人,她实在听不下去上前道“那是他姐姐,你们好好说话呀。”
高马尾的朋友斜眼看她,酒气喷在叶蓁脸上“金主姐姐吧,怪不得我姐们儿给买了手表人不要,是看不上我们这散户钓大鱼呢。”
叶蓁气得脸色涨红“请你说话放尊重一点,才不是那样。”
高马尾不乐意了,放开经理冲她来“有你什么事啊,我不打女的,快给老娘爬。”
叶蓁攥着拳头吸一口气“你污蔑我的朋友就关我的事。”时师兄才不是那样的人呢,为了师兄的清白,她可不能任由她们造这种谣。
眼看着对面两个就要动手,有人从马路对面走过来站在叶蓁身前,一双黑眼珠平和地看向她们,像一潭望不到底的深泓。
“呦,保镖啊。”高马尾一挑眉,见来人窄腰长腿身姿挺拔,明显被惊艳到,语气也软了不少。
得,都这个时候还坚持颜控本色,叶蓁偷偷翻了个白眼,探出脑袋和她们好声商量“我师兄真的不是那种捞男,真的。”
来人一听这话轻笑起来,眼睛弯成两道好看的笑弧。
一场冲突的前奏轻易化解,叶蓁跟姐姐回酒店,踩着轻快的节奏在路沿上蹦跶,欢快的像只小麋鹿。
叶繁若伸指一个脑瓜崩弹她额头“长能耐了,我要不来你真和人茬架啊。”
叶蓁抱头敢怒不敢言。
叶繁若两句话就从叶蓁嘴里套出事情原委,凑过去打量她“她们说的人就是你喜欢的那个学长?”
“哇哇哇,才不是呢,时师兄人最好了,是我们院公认的男神,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叶蓁一叉腰示意姐姐帮她拿着衣服“而且他和迟早师兄是好兄弟,他们还住在一起呢。”
要不说少女情怀总是春,叶繁若听她一口时师兄一口迟师兄又是一弹“你有几个好师兄?”
从山丹刚来到BJ的时候叶蓁简直被这座昼夜都不曾停歇的城市吓到了,灯火通明的工体和人潮涌动的长安街,这里到处都是人,地铁四通八达,载着无数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去往下一个站点。不过她很快就见识到都市独有的魅力,新的朋友,永远也看不完的新奇展览,还有笑起来像小狗一样的迟早师兄。
没错,她点头“师兄有很多,可是我喜欢的迟师兄只有一个。”
叶繁若看她这样开心,也不计较她的小偷懒,将衬衣一卷夹在臂弯里。大概是新洗过的,被主人穿进酒吧转了一圈还散发着清甜气味,她嗅觉敏锐,一抽鼻子心想还挺好闻。
叶蓁又傻笑,她太久没见姐姐,自从叶繁若参军入伍就像一滴水滑进大海,回家探亲的时候阿妈抱着女儿心疼死了,这两年更是连影子都见不着一回,叶蓁只觉得姐姐长高了,话也越来越少,可是身体里却积蓄着力量,让人觉得可靠。军旅生活就像溪水,磨去她粗粝的外壳,留下润亮的石心。
“那你在这里能留多久呀,我想带你好好玩一玩。”首都那么多好玩的地方,可是姐姐却没来过,这次要是有机会可不能放过。
“阿妈说她和爸爸要来给这边的马场送种马,过几天也会来BJ,直到假期结束我都会留在这里。”
噢耶。叶蓁振臂欢呼,拿出手机噼里啪啦一阵后将游玩计划给她看,简直是BJ周边大小景区一览表。
她今年上大二,课业并不很轻松,到酒店入住后叶繁若趁她去洗澡的功夫删减几项,叶蓁有点不服气,撅着嘴巴气哼哼的。叶繁若像裹小宝宝一样用被子把她卷成个蚕茧,找出吹风机给她吹头发“要是阿妈知道准要抽你,到时候我可不帮忙。”
她们的母亲妥霞女士是牧马人,一条硬鞭系在腰间从不离身,姐妹俩从小调皮,可没少被那系着红流苏的老伙计招呼。如今阿妈还远在天边呢,可谓鞭长莫及,吓不着小叶同学。
高原上的霜雪气息被洗发水和沐浴品的甜香气覆盖,叶蓁和她躺在一起兴奋的睡不着,就着床头灯昏黄的灯光扯着叶繁若的手和她比大小。
明明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叶蓁生下来的时候和叶繁若小时候几乎一个模样,穿的小衣服也是叶繁若以前留下的,家里人翻看她们两三岁的照片时经常分不清那是叶蓁的还是叶繁若的。
长大后她们之间的不同之处才慢慢显现出来。等到叶繁若从部队回家探亲的时候已经是天差地别。
叶蓁的手似是无骨,指肚圆润饱满,指节纤细修长,指甲涂着浓郁的车厘子红,修理成圆润的弧形。叶繁若的皮肤泛着蜜色,握转之时手背上的筋骨连着小臂上的肌肉线条隐隐显现,那是一双很有力的手,仿佛可将万物藏护于其中。
叶繁若十八岁入伍,二十岁真正端起枪,从老师谢鄰那里学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保护自己的手。扣动扳机时即使只有0.1秒的差错结果也会差之千里,一位钢琴家的手投保时保费价逾千万,一名战士手的手则无法用数字来衡量,十根手指加起来掌握的是生与死,没有修正与重复的可能。
放假前的火狐基地之行让她难免回忆于过往,那些看了千百遍的山脊线,还沉睡着的枯黄色草场,坠满星辰的戈壁荒漠让熟悉到她牙齿打抖,掉进雪洞里被笑折了腰的几个人提出来的日子仿佛还是昨天,冰碴落在脸上还是那么凉,自觉丢人嚎啕大哭的委屈却再也不会有。她轻轻摩挲妹妹柔软的发丝将万千思绪回收,转身听她讲自己的校园生活。
叶蓁的生活在她自己看来平凡无奇,汇聚英才的地方,她高中时没掉过前三的成绩如今只是中游,优秀的人太多,社团招新时被迟早一张传单引进社团,学长还没追到,倒是真的打开一片新天地,她讲自己从手忙脚乱只能帮倒忙到入了门,讲迟早学长圆溜溜的眼睛,讲自己暗恋许久还没敢告白的踌躇。
叶繁若枕着她絮絮叨叨的少女心事睡去,久违的做了梦。
在梦里她又回到祁连。
绵延的草场郁郁青青,万古不化的祁连山覆在皑皑积雪下,飞鸟越过湖面向天际尽头飞去化作山巅上的一点白,星夜低垂在稗草和兰花上。马儿们排着队在湖边踱步,傻乎乎的小牦牛喝水时被自己的倒影吓到,仰着头上的小角连连后退。她生长在那里,一切都像呼吸一样自然,林地湖泊,河流山川,高而空旷的天际上白云飘渺,卷疏之间昭示着世界的动转。时间在那里像羊毛一样被纺成长长的线,在牧歌里一去经年。
妥霞女士的声音从山坡下传来,唤着她的乳名:阿达尔,阿达尔,不要去林地里,不许去追兔子和旱獭,狼会叼走你。
世界上最自由的是风,一吹吹过三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