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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泠月知道这侍卫是从长策军中调过来的,陆阙动作很快,这府里内外哪些压在身上的视线自她醒过来就再没有出现过。
于是她放心地试探:“殿下这两日可还算忙?风寒可有好一些?”
那侍卫思忖片刻答:“不算忙,宫里传来消息,说您旧疾复发,殿下将您带回来时,梁家的公子跟着来过,大概这两天除了各府送礼的人,就见了这位公子,多数时候是在平仄苑后面的暖阁中。”
陈泠月攥了攥拳,松了口气,“多谢你了。”径直走了进去。
正堂中设宴摆了两列座席,她探头往里望去,才看到离主座稍近些到地方隔了到屏风。倩影款款,不知是谁家女儿。
侍卫应当是得到了指示,她虽是军中末流却安排在了靠近主座的位置,靠着火炉十分温暖。
在座大部分是陆阙军中将领,她在军中近三年,也都见过几面。除了那些莫须有的传闻,相处的还不错。
坐她旁边的就是纪崇,自从她落座,打量她的目光就没停过。
陆阙治下严苛,但酒肉上未曾亏待过手下,这年关的烧尾宴为庆祝广安王殿下新府邸落成,席上更是其乐融融。
往日来找她问过诊的几位,一同来跟她祝酒。她吃了两口菜垫了垫肚子,也举了酒杯。
忽而手背一痛,酒洒了出来,酒杯跟着那根筷子一痛掉在地上。
扔筷子的主谋坐在主位上,结果侍女递上的新筷子,一言不发。
围着的几人见状,纷纷散开,只留她在原地有些形单影只。
“喂,你尝尝这个!旁的桌上都没有这道,金丝琉璃果。”
纪崇见她默默进食,好不容易得了话题,凑过来让她尝尝陆阙专门给小孩儿桌上的菜。
陈泠月夹了一块,又脆又甜,她心情也好些。
“你身体不好不能饮酒,那群大老粗不知道。殿下也不是故意如此的。”
陈泠月看他有样学样,知道这话不是他能说出来的,高低是楼舫教他的。
她也清楚,陆阙对她表面严苛实则也有关心。只是她现在摸不准,陆阙对她擅自服用苏息丸这件事的态度。
若不是突厥公主有孕的事情暴露,她是不是会毁掉他的计划。
加之,在偏殿时,说的那些刺头一样的话……她自以为平日做小伏低伪装的好,结果一朝秉性暴露。
她更多的是难以面对陆阙,连吃东西的速度都快了不少。纪崇见她有了胃口,也乐呵呵地吃了起来。
一旁隔着屏风,传来阵阵脂粉熏香的味道。
那几个眼生的人中,有人提议让谁家小姐抚琴,又怂恿陆阙舞剑。
一旁埋头苦吃的纪崇身体顿了一下,脸色瞬间变了。陈泠月以为他呛到了,刚想帮他咳出来。
纪崇的手已经按在放在一旁的剑上,对面几个跟了陆阙许久的老将也一时变了脸色。
有一位年岁稍长的钟将军更是直言:“舒公子此言差矣,军中利器能镇庙堂,岂是用来取悦人的。”
舒家的人吗?陈泠月离得远些看不真切。她所得知的消息中,舒家年轻一辈中有几位在前朝做官的,这位大概也算在其中。
讲话的那位“舒公子”也意识到自己所言有失礼数,方才得意之色全无,面上只省哂笑。
这位广安王一向不是好惹的,盛京中都传他是从幽冥十八狱中爬出来的恶鬼,所到之处无不是血海尸山。他是喝多了脑子抽风了才敢让陆阙助兴,只好哆哆嗦嗦地举起酒杯请罪。
陆阙似乎比传闻中好脾气,并未一言不合就将人斩杀。他甚至并未多言,只回敬一杯,解释道:“听闻舒家小姐名门闺秀弹得一手好琴,只可惜曲调绵软,在下的剑出鞘必要沾血,大抵不会合拍了。”
“那不如就由小妹独奏一首,为诸位助兴。”
一旁另一位舒家公子接话,周全到无可指摘。
陆阙面上扯了个笑,目光却冷到极致。他撑着脑袋,望向台下某个角落,招手让人将御赐的绿绮琴搬到屏风之后。
翠竹兰草交映的屏风后,琴声悠然响起,缠缠绵绵的江南曲调让人如沐春风。烛火为舒小姐留下了一个漂亮的剪影,纹丝不乱的发髻,姣好的身段,还有那双抚琴时的芊芊玉手。
曲毕,那位“周全”的舒公子道:“小妹年后将入文殊阁学习,还请殿下多多照拂。”
“呦呦呦,就文殊阁那点功课还要人照顾,干脆在家请私塾先生教呗。”
洪亮的女声自门外传来,一女子着红色骑装,腰间挂着一个玉玦,叮叮当当似乎是个小鱼的形状。伴着一声爽朗的大笑,大马金刀地坐在陆阙旁边的空位上。
对面有几分资历的老将率先起身,单膝跪地抱拳行礼,“五公主殿下万安。”
陈泠月这才反应过来,被纪崇拉着伏地跪拜。
五公主名作谢璟,是皇后娘娘所出,长平王殿下的长姐。她所带领的玉龙军直取北凉都城,与陆阙所辖的长策军共同戍守边塞。
“平身平身,哪来这么多规矩。”
谢璟十分自然地取过奴仆手中端的酒壶,“谢璟来迟,自罚三杯。”说罢痛痛快快地饮下三杯。
那舒家公子吃了瘪也不敢再言,陆阙混迹朝堂好歹懂给人留些脸面,这谢璟常年驻守边塞,平生最大的乐趣就是杀人,又仗着皇帝皇后宠爱,更是无法无天,连几个皇子见他都要忍让三分。
陈泠月见舒家人欲言又止的样子,嘴角微微翘起。她吃饱喝足,准备趁公主品鉴菜色的时候溜出去,谢璟忽而大喊:“表哥,你那个相好的在哪?不是说要给他赔礼吗?”
纪崇没忍住一口葡萄酒喷了出来,对面有几个将军跟他挤眉弄眼,他才反应过来,“不是,这傻缺公主在搞什么东西。”
她垂着脑袋,掌心遮面,但众人目光显然告诉而谢璟她的所在。
“哦我找到了!是……”
“好了,你榆木脑袋成精了是吧,非要现在说。”
陆阙屈起指节,敲了敲桌子。
“哦哦好吧。”
谢璟冲着这边嘿嘿笑了两声,与陆阙饮酒去了。
陈泠月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谢璟这一声不亚于当场捉奸,她跟陆阙胡闹起来简直像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