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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锐锋皱眉看着吴稷群,道:“师父当年什么教诲?‘烈性如钢,宁死不屈,’你这般不择手段,与魔兽何异?”
吴稷群平淡地注视着胡锐锋,又扫了一眼旁边的酒暮朝,叹了口气道:“大哥、四弟,辛苦你俩了,接下来让我清理门户吧。”说罢,十二指环放出光芒,双手合十又分开,左手向上,右手向下,画了个圆圈。
胡锐锋怎会不知这是什么巫术,这是师父独传给吴稷群的巫术——“金枝锁城”,是以树枝状的金属构成一个笼子,将人罩住,此招一出,若不及时躲开,纵是天师,也难以挣脱。胡锐锋知道吴稷群之所以用这招,就是为了表达自己清理门户之意,同时也是为了展示自己才是师父当年最得意的那个弟子。
这个失了人心的疯子!胡锐锋心中不禁叹道。
倘若酒、胡二人正是巅峰,这一招尚有机会躲过。可十余年的摆渡、打铁早已磨灭了他们,而且方才大战又这般消耗,是说什么也躲不了了。
胡锐锋拔出钉在陈不铩身上的银蛟剑,抬起左臂,用肘窝擦去剑上的血,而后默默等着“金枝锁城”将自己罩住。
酒暮朝也是一言不发,竟直接席地而坐,闭目冥想了。
吴稷群缓缓走近胡锐锋,伸出满是老茧的右手,张手作索要状。
胡锐锋笑了笑,也伸出满是茧子的手,放了一件东西在吴稷群手上。
吴稷群看了一眼,抬头皱眉盯着胡锐锋。
那是一枚铁符,刻着一行字:若有痴心《大化三千诀》者,舍命除之。
吴稷群知道,这铁符是师父当年临终时给他们师兄弟四人一人一枚,写了师父最后的寄语。自己的则是:纵有绝世天资,也应体恤黎民。
沈羽镋的是:人之所敬,自为人皇。
陈不铩的是:遇事慎之不轻信,逢厄处之须三思。
师兄弟几个从未互相给对方看过自己收到的铁符,因为师父一死,吴稷群就登上金阁之主宝座,并且准备修炼《大化三千诀》。
沈羽镋正去游说中岛,希望那里的武士能助其光复东山国,甚至将自己才一岁的儿子留在那,让天下第一武士中岛寰图收其为关门弟子。
陈不铩当时正染痨病,就连法力也怪异起来,使用巫术便会让金属产生锈蚀。
胡锐锋虽沉浸在师父逝去的悲痛中,但妻子酒逢仙即将生产,便每日照顾酒逢仙。
后来,便是胡锐锋发现吴稷群要修炼《大化三千诀》,于是按照师父之前交待过的提前盗出《大化三千诀》,藏于身上。
吴稷群当然是发现了。
只是胡锐锋没想到吴稷群已经不是师父还在世时的吴稷群了,本以为吴稷群会大大方方地来找自己对质,可没想到,他竟先去找了自己的老丈人。
据后来酒暮朝回忆,当时吴稷群是以极痛苦的神情在酒暮朝面前说胡锐锋盗取《大化三千诀》的。
酒暮朝与吴稷群彼时正是好友,听闻自己的女婿竟在外孙刚出世之际便去盗取《大化三千诀》,自是怒不可遏。
于是,等吴稷群和酒暮朝带着还在重病的陈不铩来合围自己时,胡锐锋简直是难以置信。
在当时胡锐锋的心中,这就好比是师父临终前预见有很多人会打《大化三千诀》的主意,而自己则要一个个去杀掉。可是师兄弟还有自己的老丈人都加入其中,这下却当如何呢?
当然是一招“金崩石断”。
待得吴稷群三人恢复过来,胡锐锋已经不见了踪影。
吴稷群第一时间就是去了胡锐锋家里,他知道胡锐锋是放不下酒逢仙跟儿子的。
到了胡锐锋家中,却发现酒逢仙一人在家,胡锐锋和孩子都不见了踪影。
“弟妹,我侄儿呢?”吴稷群笑着问道,那种对侄儿的关切,仿佛一位真正的慈爱的伯父。
谁知酒逢仙直接扬起卷轴,放了道火巫的火球。
吴稷群躲闪不及,惊得脸色煞白。
电光火石之际,另一张卷轴出现,替吴稷群挡了这一击。却是酒暮朝正一脸阴沉地瞪视着自己的女儿。
“逢仙,你爱锐锋那小子爱得入魔了?这种事儿你也帮他?我外孙呢?”酒暮朝简直是怒不可遏,在他心中,不光女婿误入歧途,就连女儿也不晓大义袒护丈夫。此时,自己的外孙估计也是被胡锐锋带走了,更是痛惜得不得了。
酒逢仙却又是另一种心念,丈夫急匆匆地回来,跟她说了吴稷群图谋不轨,还说自己的父亲和师弟居然助纣为虐。酒逢仙自然信任丈夫,可这事儿却又有诸多疑点,但一时又找不到头绪。胡锐锋当时几乎要跪下求她带着孩子一起走了,可她又不相信自己的父亲会做出这样的事,况且,《大化三千诀》可是在胡锐锋身上。
酒逢仙索性直接拿了主意:胡锐锋带着孩子先走,自己留下与吴稷群等人对质。酒暮朝无论怎样都会保护自己的女儿,而胡锐锋也无论怎样都不会伤害自己的儿子。这样,无论胡锐锋与吴稷群谁说了真话,起码一家人都能安全。
“锐锋他保护《大化三千诀》不落入奸人之手,怎么就叫‘这种事儿’了?”酒逢仙看着愤怒的父亲,平静地说道。
酒暮朝闻言,也有些疑惑了,吴稷群起先跟他说及此事之时,他确是怒不可遏,可现在结合女儿说的话,又觉得有些蹊跷,毕竟自己就是看中胡锐锋的品行,才舍得将女儿嫁给他的。
吴稷群在一旁驳道:“弟妹,此事不能只信胡师弟一面之词啊,我身为师兄,于此事也是十分痛心,十分得不愿相信啊,可《大化三千诀》非同小可,若是师弟真为奸人所欺骗,祸及得可不光是我们金阁……”
“算了吧二师兄,到底谁是奸人?你这些话骗得了我爹,骗不了我。锐锋他与你情同手足,你知道锐锋他跟我说这事儿时有多难过吗?”酒逢仙依旧不为所动,坚持相信丈夫。
酒暮朝终于说话了:“此事不能武断,当务之急,是要先找到锐锋,将此事开诚布公地讲清楚,谁是谁非,到时我与不铩自会主持公道。”
“找到他又有什么用?锐锋舍不得杀他师兄,他师兄可狠着心呢!”酒逢仙道。
“混账!稷群不光是我师侄,更是我的至交好友,他的为人我知道,他们师兄弟的感情你也能看到,你就不要胡搅蛮缠了!”酒暮朝又愤怒起来。
吴稷群依旧打着圆场:“酒师叔,弟妹也不小了,你也不能这么骂她。好说好商量,往大了说是天下的事儿,但是往小了说,还是咱们的自家事罢了,只要寻回《大化三千诀》,咱们还是原先和睦的一个师门,还是一家人!”
酒逢仙依旧嘴不饶人:“要是还当我们是一家人,你就该让不铩好好养病,而不是连着让我爹也过来说锐锋的不是。”
吴稷群一脸的悲痛:“我也不想让不铩过来的,可只凭我和酒师叔,要想制服锐锋,必是两败俱伤。若是有不铩相助,锐锋念在不铩负病,想必不会跟我们以死相搏。”
这时,一旁一直沉默的陈不铩嘶哑着开口了:“三师兄带着师侄,匆忙之际必无食物,只能先躲进咱们养骆驼的山庄里取骆驼奶了。”陈不铩三岁时为父母所弃,是胡锐锋在沙漠中将他捡回的,当时不知给幼儿喂什么食物,只得每日去养骆驼的山庄取骆驼奶给陈不铩喝。陈不铩想到此事,心里更加难过,竟开始咳起血来,那血居然有些锈褐色。
酒暮朝忙帮陈不铩取出些药来给他服下,才舒缓了些许。
而吴稷群听闻此言,只是看了一眼陈不铩,便皱眉沉思起来。
酒逢仙看在眼里,心中已然分明。只是陈不铩之言,又让她担忧起胡锐锋的安危。
陈不铩所推理确是不假。胡锐锋一手抱着儿子,一手端着装了半碗的骆驼奶慢慢地喂着,一双星目慈爱地看着儿子的笑脸,可一双耳朵却一直在听着外面的风声。
风会带来生机,可这茫茫西北的大风,却隐隐啸着杀机。
胡锐锋失了师父,得了儿子,这两件毫无因果的大悲与大喜,却使得他在这段时间成长为一位真正顶天立地的男人。
发现儿子入睡,胡锐锋细心轻柔地将他背到背上,又拿足了吃喝,将给养分别挂在两匹骆驼上,正要上了骆驼,准备开始浪迹天涯时。
胡锐锋突然觉得不妥,又小心地给儿子绑到自己胸前。这样,一有危险,只要猫了腰,便可尽可能保护儿子。
骑一匹,牵一匹,一双骆驼,一对父子,长风不止,狂沙飞扬。
可是天下之大,哪里又能容身呢?
自幼时离开东北方的家乡,胡锐锋便一直在巫塔修行,除却故乡的白山黑水,便是金阁周边的遍地黄沙。
胡锐锋掏出《大化三千诀》,想着干脆将其一毁了之,可是这卷轴被师父封于一个透明的金属罐里,严丝合缝。别说打开,他甚至都不知道这种金属是什么,又为什么是透明的,只能隐约感知到这是一种金属。
即便抛于沙漠中央那广阔无垠的咸水湖,也难保吴稷群不会寻到。
骆驼慢慢地踏着黄沙前行,胡锐锋的思绪又想到了酒逢仙,不知道留她一个人在那,是否会有危险。
酒逢仙这边,也是无可奈何地跟着吴稷群等人往骆驼山庄前去,只盼胡锐锋能走得远一点,又不想他走太远,从此再也无法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