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这不是我烤的短脚羊腿吗?哥,给我吃一点好不好?娘亲非说我不适合吃油腻的东西,把我琥珀尾戒里的烤短脚羊腿都没收了。”骆雁行看到自家哥哥手里拿着的那只香喷喷的烤羊腿,顿时眼神更亮了。
“这……”骆方圆从小就很难拒绝自家弟弟的任何请求,再加上骆雁行刻意放软了声音,让他的意志更加摇摆不定。
可骆雁行最终也没有吃到这烤短脚羊腿,因为有一个黑影比骆方圆更快地做出了行动。
骆方圆无语地看着那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冲出来的黑猫,越看越觉得那金黄色的眼瞳和背脊上一连串的血斑很眼熟。
“是的,哥,你没猜错,这就是血斑,它变小了。”骆雁行遗憾地看着差一点就能吃到嘴的烤短脚羊腿,“哥,你说血斑变小了是不是好事呢?起码它以前若是饿起来,一顿能吃掉好几个短脚羊,现在大概连一个羊腿都吃不下了。”
小黑猫撕咬羊腿的动作诡异地停顿了一下,旋即立刻又加大了力度,像是要证明它完全吃得下。
自家弟弟完全超乎他想象的开朗乐观,让骆方圆都找不到可以开口的话题。是劝他不要难过?是要吼他不爱惜身体?还是要拿出大哥的架势安慰他?
最后词穷的骆方圆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摸了摸自家弟弟的额头,脸上闪过心痛的神色,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
听到房门被轻巧掩上的声音,骆雁行压抑多时的泪水,终于汹涌而出。
他哥,是不是终于对他失望了?
他只是想要让自己变得更有用一点,而不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兄长身赴险地昏迷不醒,自己却什么都做不到。
而最终,他终究还是一个废物,彻彻底底的废物。
“喏,别哭,不就是吃了你一个烤羊腿吗?小气。”
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让哭得差点上不来气的骆雁行为之愕然,都忘记了自己究竟在为什么而伤心。
小黑猫矫健地跳了上来,嫌弃地站在床头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骆雁行,抖了抖那几根犹自沾着油渍的胡须。
“血斑?!”骆雁行吃惊不已,随后便觉得自己有些太过于大惊小怪。虽然还没有完全晋级,但血斑已经算得上是七级灵兽,化成人形都不在话下,更何况只是说两句人话。只是血斑自从变小以来,就从未开过口,骆雁行也因为炼心阵失败,陷入自怨自艾之中,没有太过留意。
“别哭了,丑死了。”血斑从床头跳了到了床铺上,用爪子悠闲地挠了挠下巴,打了个哈欠,便把自己团成了一团,在睡着之前还不忘用尾巴安慰地拍了拍骆雁行的脸。
骆雁行完全忘记了伤心,悲愤欲绝地纠结着自己是否要喊人进来帮他清理一下,血斑掉毛掉的好厉害啊!和泪水黏在一起全糊在他脸上了啊!鼻子好痒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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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方圆神情沉重地走了出来,还没来得及跟屋外的双亲说上几句话,就被闻讯而来的骆天覆叫了过去,骆家的那些长老们都在等着他。
长老们居住的屋子是这破败村落中最好的,但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样的漏风。
被长老们询问了一下叶光纪的情况,骆方圆想也不想地推说不清楚。
他并不是不相信自家长辈们,但叶光纪已经做得足够多足够好了,现在骆家已经完全获得自由,没道理还要让虚弱至极的叶光纪再背上沉重的包袱。虽然他完全可以把叶光纪的情况说出来,向长老们讨要灵石和晶核,但谁都知道这并不是没有附加价值的东西,若是长老们动了心眼,要让叶光纪以后为骆家再做牛做马可怎么办?骆方圆不用问叶光纪的意思,也知道他定不愿如此。
说到底,还是亲疏有别的关系。骆方圆自小就没有受到什么特殊照顾,自力更生长大成人,对骆家的归属感说实在的并不很深。一直坚定得想要破阵,也是因为想要回家的自家娘亲和一直为之付出努力的自家小弟。
现在,自家娘亲已经达成所愿,放在骆方圆心头的,就是差点挂掉的叶光纪和全身瘫痪的骆雁行。
所以,回答骆家长老们的问题时,骆方圆也显得并不是那么尽心尽力,只是把能说的都说了。骆家长老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其实他们对于叶光纪是否存活也不抱什么希望,毕竟玄武大阵崩溃,身为阵灵的叶光纪也不可能轻易地活下来。大长老摸了摸下巴上的花白胡须,转而问起了炼心阵体阵的问题。
骆方圆无奈地笑了笑,道:“这种方法骆家先祖本来就有,为何代代相传中却湮灭消失了?我不信各位长老们在古老的秘籍玉简中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你们看雁行的情况,难道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长老们齐齐沉默,再也没有提出任何问题。
骆方圆见状也没了应付他们的心情,自家弟弟的情况就像是一团棉花一般堵在他的胸口,令他喘气都很费劲,一刻都闲不下来。当他重新找到娘亲的时候,发现她和父亲正在收拾行囊,不由得吃惊地问道:“爹娘,你们要去哪里?”
燕芸拢了拢散落的头发,先拉着自家大儿子坐下,这才缓缓道:“我和你爹早就打算回燕家一趟,因为你一直没醒,所以没敢离开。这下好了,你可以照顾雁行。先别反对,我才不是为了早点回家,而是想要回家给雁行求药。”
骆方圆双目一亮,才想起来自家娘亲是出自炼丹世家的。“这么说,雁行有救了?”
“也不能这么说,经脉寸断,又岂是容易治愈的?”燕芸苦笑了一下,叹气道:“燕家虽然是炼丹世家,但名声一直不显。其实娘最想去的是白藏教,但自从暮秋岭毒雾弥散之后,白藏教就闭教封山了,据说有宵小潜入,盗走了许多灵丹妙药和珍贵的灵草。”
骆方圆沉默了下来,暮秋岭的毒雾弥散,多半是因为他们骆家破阵放出了魔尊。虽然他们也不能算是始作俑者,但责任肯定还是要负起一半的。
“因此,白藏教那边就不能指望了,本来我还想不行就去白藏陆家,那是得自白藏教传承的炼丹世家,可惜娘打听了一下,白藏陆家居然在六年前就已经被灭门了。”燕芸惋惜地叹了口气,因为同是秋之地的炼丹世家,燕家与陆家世代交好,她和白藏陆家的陆幽天少时还有些姐妹情谊。可二十多年转眼而逝,当她从玄武大阵中解脱出来时,风云骤变。陆家被人毫不留情地灭了满门,算算年份,陆幽天也许早就嫁了出去,不会受到波及,但已经让燕芸唏嘘不已了。巅峰一时的陆家尚且如此,那么她的燕家呢?
所以,燕芸才这么着急,确认了大儿子身体没有问题后,才迫不及待地和骆虎韬收拾行囊打算上路。一则是为了小儿子的身体求药,二则也是为了回家看看。骆虎韬自是不放心自家娘子一人回去,他怕她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而且,他还要正式地向燕家下聘求婚,以前做不到或者没法做到的事情,他都要一一补全。
骆方圆听了娘亲的话,想都没想,立刻便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燕芸皱了皱眉,道:“你就放心让雁行一个人在这里?”她可不信任别人来照顾骆雁行,看骆家这一段时间的态度就知道了,他们已经把骆雁行视为了一个包袱。
骆方圆咧开唇笑了笑,完全不当一回事地轻松道:“那就带他一起走。”
燕芸愣了愣,哭笑不得地嗔道:“你这孩子,你弟弟那个样子,是能随便挪动的吗?”
骆方圆却认真地说道:“娘,你也是出自炼丹世家,也知这寻医问药必须要望闻问切,万一若是娘亲给雁行求来了灵药,难道还要再跑回来一趟吗?”
燕芸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当下便迟疑道:“那可怎么办?雁行那个样子……”
“我来背他。”一直沉默的骆虎韬肃容道。
“可是雁行会不舒服的。”燕芸颦紧了秀眉。
“这就交给我吧!”骆方圆胸脯拍得啪啪直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