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何定义‘不可饶恕’?”
司雷摇了摇头,“如果你刚才说的‘追悔莫及’是指我以后会后悔今天没有剪断那条绳子,那我也直截了当地把话放在这里——即便十年后这条船上的某个人、或者某些人会变成罪大恶极的恶人,我也不能在一个人意图犯罪之前就惩罚他。”
司雷扬起眉,“谁也不能用推断来给别人定罪……我原本以为这是一种基本常识?”
“嗯哼。”安娜点头。
“或者我换一种说法,如果现在有人突然出现在你面前,说你注定是个坏人,所以你应当立刻去死,你怎么想?”
这个问题着实激起了安娜的兴趣,司雷能看出来她的表情变化——那种突然被思想实验捉住的愉悦。
“总之,不论之后这些荆棘僧侣会变成怎样的人,我都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如果人人都以虚无缥缈的‘将来’来给当下定罪,这个世界上谁也都不能幸免。”
司雷站起身。
“但谢谢你今天邀请我下来,你和我说的这些信息,我之后会一条条按图索骥的……就这样吧,我回去了。”
“司雷。”
司雷停下脚步,转过头。
“你误会我了,”安娜笑着道,“但这真的很有意思……完全,南辕北辙的误会。”
“……你指什么地方有误会?”
安娜摇了摇头,“或许等船抵达维堡的时候,我们可以再喝一杯。”
“到时候再说吧。”司雷挥了挥手,“晚安,二位。”
一直沉默的零听到这句话,也转身向司雷挥了挥手。
……
司雷推着赫斯塔,一路走到电梯前面。
她忽然感到了一阵疲惫,从下午抵达阿弗尔港口到现在,发生的变故如同海上波涛,一浪抵着一浪,太多的信息涌入了她的脑海,其中有许多令人在意的细节是悬浮在空中的——她掌握的信息还太少,以至于无法将这些细节串联。
但现在她也没有什么力气再细想。
按下等候按钮,停在顶层的货梯开始朝她们所在的楼层下降,电梯的金属门并不平整,映照在上面的人像也随之形变,仿佛她们之间隔着一层流动的河水。这景象让司雷忽然想起那个失去一切力量,被封印在时间之河的神只,还有赫斯塔收到的那条留言——隐喻正引导着我们的旅程。
司雷低下头,她望着沉睡的赫斯塔,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喃:
“你到底会在什么时候醒来呢,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