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斯塔的脸因为怒极而没有了血色,变得像灰烬一样苍白。然而与此同时,她眼中的怒意却完全消失了,这双眼睛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她望着尤加利,尤加利也没有避开这目光,在片刻的沉默后,赫斯塔转身离开了公寓。
“你要走了吗?”成晓淑反应过来,“你等等我——抱歉尤加利,我也先走了,你一个人小心,有什么需要电话联系。”
成晓淑快步追出门,然而赫斯塔连电梯都懒得等,一个人像风一样从楼道刮了下去。成晓淑往下跑了两层楼,还是拉门回到楼层过道,从电梯返回一楼。
楼下,赫斯塔没有走远,一个人低头蹲在绿化带边上。
成晓淑走到她身旁,“生气了?”
见赫斯塔没有反应,她弯下腰去看赫斯塔的脸,“简?”
赫斯塔抬起头,“你刚才是怎么和那个女人交涉的,她竟然肯暂时到卧室回避?”
“也没什么,”成晓淑也蹲了下来,“我就是像一个正常小辈一样,恭恭敬敬地和她说话。这算是我的经验吧,你当着一个人的面扮演小辈的时候,对方就会不自觉地扮演一个典型的长辈——我毕竟是个外人,她不会让我太难堪。”
“是吗。”
“你手没事吧?”
赫斯塔把手收了起来,“没事。”
“你不要太真情实感了,”成晓淑道,“人家是相处二十多年的母女,不是你一两句话就能改变什么的——”
“今天就到这里吧,”赫斯塔一下站了起来,“谢谢你肯陪我一起来。”
“喂,”成晓淑忽然喊了一声,“你不会是想扮演一个尤加利的拯救者吧。”
“……那又怎么样。”
“你就当我多嘴好了,但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比较好,”成晓淑道,“没人能拯救另一个人,如果那个人自己不愿接受帮助——”
“不用你说,我心里有数。”赫斯塔暴躁地打断了成晓淑的话,她也几乎在同一时刻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太客气,
她目光低垂,飞快地对成晓淑道了声再见。
成晓淑叹了口气,心里默默对着赫斯塔的背影道别。
……
赫斯塔独自跑到附近的健身广场,在一处无人的长椅上坐下。高大的行道树挡住了高层的视野,但透过一道道栅栏和树的枝干,她恰好能看见尤加利公寓楼下的出入口。
赫斯塔没有见过尤加利的舅舅,但这不妨碍她在脑海中想象一个猥琐的中年男人突然出,伙同尤加利的母亲一同将尤加利拖出楼道的画面。在幻想中,她不费吹灰之力就将男人按倒在地,然后邦邦两拳打得他失去意识,然后在斑叶大呼小叫的求救声中和尤加利一同跑远。
她热切地凝视着楼道,注意着每一个进出那里的人,仿佛一个坐了多年冷板凳的演员凝视着自己即将登场的舞台。
也不知过了多久,赫斯塔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她很快接听,对面传来俞雪琨的声音。
“你在哪里?”
“我现在很忙,”赫斯塔语速飞快,“如果你没有要紧事——”
“你还在尤加利公寓附近吧?我已经到了,告诉我你在哪里?”
“……你来这儿干什么?”
“尤加利给我来了电话,你今天——”电话中,俞雪琨的声音突然暂停,“你别动,我看到你了。”
赫斯塔的余光也捕捉到了对方的身影,不得不将一部分视线转移到突然降临的俞雪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