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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时分,徐如饴听见有人敲卧室门,她从梦中醒来,起身半坐,“谁啊。”
“妈。”丁雪阳的声音传来,“你还醒着吗,我有事想同你聊聊。”
徐如饴拧开了床头的灯,看见女儿推开门。
“苗苗呢?”
“睡着了。”丁雪阳回答,“她睡熟了我才下来的。”
徐如饴往旁边挪了半个身位,丁雪阳动作笨重地坐了上来。
在躺下之后,丁雪阳伸手关上了灯,整个卧室又陷入了黑暗,丁雪阳许久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卧室天花板上的纹路。
“妈。”
“嗯?”
“……我想和时平川离婚。”
丁雪阳声音极轻地说出这句话,等候着徐如饴的反应,然而等来等去,徐如饴一直没有吭声。
丁雪阳在黑暗中向母亲转头,“妈?”
被子里传来一阵摩挲的声音,徐如饴挪到女儿身边,母女俩几乎靠在了一起。
丁雪阳闭上眼睛,听见徐如饴几次张口又凝滞的呼吸,心里默默思量着要如何向母亲解释自己的决定。
终于,徐如饴开了口:“……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呢。”
丁雪阳忽地一愣,她原先以为徐如饴无论如何都得先劝上两句,或是发出几声无可奈何的叹息……然而她都没有。
丁雪阳把手轻轻放在了肚子上,每到深夜,她感受到的胎动都格外明显。这个还没有降生于世的宝宝仍然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今晚它仍然在自己的肚子里翻身、蹬腿,吮吸着手指,然后像先前的每一个日夜一样,在温暖的羊水里安眠。
“我不知道……”丁雪阳低声道,“妈你知道时平川最近为什么一直不出现吗?”
徐如饴再次往女儿那边靠了靠,一言不发地握住了女儿的手。
丁雪阳轻声讲述起先前偶然看见的新闻,她的声音浸满了痛苦,听得徐如饴一阵鼻酸。徐如饴着实没有想到,在这一长段的时间里,这个家里的三个女人竟一直对这件事守口如瓶,各自消化着它的余威。
“……你和他说过你的想法了吗?”徐如饴问。
“在电话里说过了,他不同意。”丁雪阳轻声回答,“他说这段时间工作很忙,一切等他回来面谈。”
“有些话我来说可能有点不合适,”徐如饴抓紧了女儿的手,“但你也得想想清楚,你现在月份已经很大了,有些事情拖得越久,对你自己伤害越——”
“妈……”丁雪阳开始发抖,“其实我自己去过医院了。”
徐如饴怔住了,“什么……”
“我要求了手术但……她们说签字前要听胎心,我……”
丁雪阳没有继续说下去,徐如饴已经明白了一切。在这个充满泪水的夜晚,她抱着女儿,却不可抑制地想起了司雷。相隔了十数年,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会在女儿身上看见一段共同的命运……想起司雷在医院中形容枯槁的模样,徐如饴的心猛然下坠。
徐如饴轻轻拍着丁雪阳的背,心里再次涌出许多勇气。
“别怕,”徐如饴低声道,“妈陪你去。”